辛弃疾笔下最惆怅的一首诗词,语言朴实,却耐人寻味!
惆怅是一种萦绕在脑海的相思,惆怅是一帘秋雨、满城枫叶、孤枕难眠,惆怅好像春天飘洒的柳絮,“雨过微风起,狂飘千万家”;惆怅又像秋天绵绵的细雨,“我是卧云人,悔到红尘深处。”惆怅是古诗词中很常见的一种情思,李白惆怅时,“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杜甫惆怅时,“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苏轼惆怅时,“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但若要论惆怅的最高境界还是要数辛弃疾笔下的《丑奴儿·书博山道中壁》,全词语言朴实,却耐人寻味。
《丑奴儿·书博山道中壁》
辛弃疾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
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
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这首词是作者带湖闲居时的作品,通篇言愁。通过“少年”时与“而今”的对比,表现了作者受压抑、遭排挤、报国无路的痛苦,也是对南宋朝廷的讽刺与不满。
夏承焘在《唐宋词欣赏》中评价这首词时写到:他这首词外表虽则婉约,而骨子里却是包含着忧郁、沉闷不满的情绪。……用“却道天凉好个秋”这样一句闲淡的话,来结束全篇,用这样一句闲淡话来写自己胸中的悲愤,也是一种高妙的抒情法。深沉的感情用平淡的语言来表达,有时更耐人寻味。
细读此词,不难发现词人那沁进骨子里的忧郁和惆怅,词的上片写少年不识愁滋味,下片写而今历尽艰辛,“识尽愁滋味”。
全词构思新巧,平易浅近,浓愁淡写,寓激情于婉约之中,含蓄蕴藉,语浅意深,别有一种耐人寻味的情韵。
写这首词时,辛弃疾被弹劾去职、闲居带湖。此时的词人早已不是少年模样,漂泊大半辈子,终究是没能实现自己的心愿。此时的他,看透了世间,看透了朝廷,也看透了自己的前半生。
被弹劾免职的他闲居在带湖期间,虽时常闲游于博山道中,却无心赏玩当地风光。词人眼看家国日渐衰败,自己无能为力,一腔愁绪难以排遣,遂在博山道中一壁上题了这首《丑奴儿·书博山道中壁》。
在这首词中,作者运用对比手法,将自己的少年时和当下进行对比,突出地渲染了一个“愁”字 ,以此作为贯串全篇的线索,感情真率而又委婉,言浅意深,令人玩味无穷。
词的上片,着重回忆少年时代的自己,那时候自己,满腔热血,风华正茂,涉世不深,不知愁为何物,对于人们常说的“愁”还缺乏真切的体验。
首句“少年不识愁滋味 ”,乃是上片的核心。
词人辛弃疾生长在中原沦陷区,青少年时代的他,便经历了在和平年代,他那个年纪不该有的苦难,也亲见了金人的凶残,但与此同时,生于乱世的他,少年时代也深受到北方人民英勇抗金斗争精神的鼓舞。
使得他少年时就有了抗金复国的胆识和才略,他始终坚信中原是可以收复的,金人侵略者迟早要被大宋朝廷和人民赶出祖国疆土,人民遭受的苦难只是暂时的。
因此,少年时代的他不知“愁 ”为何物,为了效仿前代作家,抒发一点所谓的“愁情 ”,他是“爱上层楼”,无愁找愁,言词间强行说愁。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上片作者连用两个“爱上层楼”,这一叠句的运用,既点明了自己少年不识愁,却无愁找愁的情景,也避开了一般的泛泛描述,却起到了承上启下的作用,有力地带起了下文。
前一个“爱上层楼”,同首句构成因果复句,意谓作者年轻时不懂什么是忧愁,所以喜欢登楼赏玩。
后一个“爱上层楼 ”,又同下面“为赋新词强说愁”结成因果关系 ,即因为爱上高楼而触发诗兴,在当时“不识愁滋味”的情况下,也要勉强说些“愁闷”之类的话。
这一叠句的运用,把两个不同的层次联系起来,将上片“不知愁”这一思想表达得十分完整。
词的下片,着重写现在的自己,现在自己知道了什么是愁,也体会到了愁的滋味。现在的自己随着年岁的增长,处世阅历渐深,对于这个“愁”字有了真切的体验。
少年时,怀着捐躯报国的志愿投奔南宋,本想与南宋政权同心协力,共建恢复大业 。
谁知,南宋政权对他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他不仅报国无门,而且还落得被削职闲居的境地,“一腔忠愤,无处发泄”,其心中的愁闷痛楚可想而知。
“而今识尽愁滋味”,这里的“尽”字,生动形象,极有概括力,它包含着作者许多复杂的感受,完成了这篇词在情感上的转折。
接着,作者又连用两句“ 欲说还休”,仍然采用叠句形式,在结构用法上也与上片互为呼应 。这两句“欲说还休”包含有两层不同的意思。
前句紧承上句的“尽”字而来,人们在实际生活中,喜怒哀乐等各种情感往往相反相成,极度的高兴转而潜生悲凉,深沉的忧愁翻作自我调侃。
少年时的作者无愁而硬要说愁,如今的自己却愁到极点而无话可说。
后一个“欲说还休 ”则是紧连下文。因为,作者胸中的忧愁不是个人的离愁别绪,而是忧国忧民伤时之愁。
而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下,抒发这种忧愁却是大忌,因此作者在此只得转而言天气。
“天凉好个秋”,这句结尾表面形似轻脱,实则十分含蓄,道出了作者的无奈,也充分表达了作者心中之“愁”的深沉博大。
辛弃疾的这首词,通过“少年 ”、“而今”,无愁、有愁的对比 ,表现了他受压抑排挤 、报国无门的痛苦,是对南宋统治集团的讽刺和不满。
在艺术手法上,“少年”是宾,“而今”是主,以昔衬今,以有写无,以无写有,写作手法也很巧妙,突出强调了今日的愁深愁大,有强烈的艺术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