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霖铃
北宋·柳永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柳永的这首《雨霖铃》堪称离别词中的经典绝唱,虽然纯以通俗之语写就,但寄托离别之情,既有苍茫如“暮霭沉沉楚天阔”,也有清丽如“杨柳岸,晓风残月”,更有直白如“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疏密有之,声情并茂,读来如身在其中,感人至深。
据说这首词是柳永与意中人虫娘离别时所作,一句“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道尽了分别后无穷无尽的相思聊赖。
而柳永此番与虫娘离别后如何,且再来欣赏柳永的一首词便知:
婆罗门令
北宋·柳永
昨宵里,恁和衣睡。今宵里,又恁和衣睡。小饮归来,初更过、醺醺醉。中夜后、何事还惊起。霜天冷,风细细。触疏窗、闪闪灯摇曳。
空床辗转重追想,云雨梦、任欹枕难继。寸心万绪,咫尺千里。好景良天,彼此空有相怜意,未有相怜计。
《婆罗门令》在历代词牌中颇为稀有孤僻,纵观两宋,也仅有柳永一人曾以此调填词,也就是上面这首词。而此词的内容像极了柳永与虫娘分别后的情形,故而被后人传为《雨霖铃》的续篇。
这首词通篇描写词人离别后孤身一人、辗转难眠、回忆往事、思念千里之外的佳人而又无计可施的情形。上阕起句昨夜今宵尽是“恁和衣睡”,无人铺床展被,便见凄凉孤寂。
词人睡前借酒消愁,小饮微醉,夜半惊梦,起来唯有冷风霜天,孤灯摇曳。短短几句写景,早就一番更深婉的凄清幽怨。
下阕换片写起惊醒后孤枕难眠时所思所想。无法入睡,好梦难以继续,昔日柔情,如今却是千里遥遥,天各一方空有无限惆怅。
结尾两句“好景良天,彼此空有相怜意,未有相怜计”正是“此去经年,良辰好景虚设”的写照,表达了词人希望能够与佳人共度这好景良天,然而相隔千里之遥,只能空有心意,却无计可施的无奈!
“好景良天,彼此空有相怜意,未有相怜计”,仿佛是对《雨霖铃》中“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的”的呼应,一般的无计可施、无可奈何!
这样一个冷门稀有的词牌,柳永却从睡前、睡梦、睡醒几处娓娓道来,从一己之思写到彼此相思。语出质朴而又生动感人,完成了对《雨霖铃》的续写,实为不可多得的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