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板桥的诗歌特点有什么?诗人在诗中寄托了自己怎样的情感?
诗歌长歌当哭、悲愤慷慨,表达对友人遭遇的不平和对黑暗社会的极端愤恨。由于对这个不合理社会的极度失望,因此,郑板桥往往在诗歌中表现出一种与世为敌的“狂”态,热情歌唱风流美色、儿女情怀。如一首《游焦山》之二:
老去依然一秀才,荣阳家世旧安排。
乌纱不是游山具,携取教歌拍板来。
又如《送都转运卢公》:
何限鹤笃供奉班,惭子引对又空还。
旧诗烧尽重誊菜,破屋修成好住山。
自写替花教幼妇,闲拈玉笛引双装。
吹嘘更不劳前辈,从此江南一梗顽。
诗人在这些诗中表明自己“不要乌纱要歌板”,愿作“一江南梗顽”的决心,颠狂的背后表达的是郑板桥内心对社会现实无尽的愤慨。其次,郑板桥这一类型的诗歌还表达了对世风、文风浮弱的不满。郑板桥的诗歌并不仅仅局限于对自己和一班友朋的命运遭遇的愤慨,有相当一部分诗歌表达了对社会风习颓一炎、败坏的悲愤。如《扬州》之四:
江上澄鲜秋水新,干吓沟几日雪迷津。
千年战伐百余次,一岁变更何限人。
尽把黄金通显要,惟余白眼到清贫。
可怜道上饥寒子,昨日华堂卧锦菌。
诗中抨击了追慕奢华、嫌贫爱富的炎凉世态,并对世人醉生梦死的享乐表示忧虑、不满。
又如《骨董》一诗:
末世好骨董,甘为人所欺。
千金买书画,百金为装池。
缺角古玉印,铜章盘龟璃。
乌几研铜雀,象床烧金貌。
一杯一尊翠,按图辫款仪。
钩深索远求,到老如狂痴。
骨肉起讼狱,朋友生猜疑。
方其富贵日,价值千万奇。
及其贫贱来,不足换饼告。
我有大古器,世人苦不知。
伏羲画八卦,文周孔系辞。
洛书著洪范,夏禹传商箕。
东山七月篇,斑驳何陆离。
是皆上古物,三代即次之。
不用一钱买,满架堆离披。
乃其最下者,韩文李杜诗。
用以养德行,寿考百岁期。
用以治天下,百族归淳熙。
大古不肯好,逐逐流俗为东家宣德炉,西家成化瓷。盲人宝陋物,惟下愚不移。诗中指出世人物欲横流、目光浅陋,只识得古董的价值千金,却完全不懂得圣贤经典乃是无价之宝,足用修心养性、治国安邦。诗人认为这是一种畸形的下世光景。
作为一个文人,郑板桥更多对是对这种颓废败坏世风所孕育的浮弱文风的不满和忧虑。如《自遣》诗:
音彼丰兹信不移,我于困顿已无辞。
束狂入世犹嫌放,学拙论文尚厌奇。
看月不妨人去尽,对花只恨酒来迟。笑他嫌素求书辈,又要先生烂醉时。诗歌表达的是自己与文坛的主流风习格格不入,而遭受非议、排挤的境况。郑板桥曾在他的《潍县署中与舍弟第五书》中是如此评价当时的文坛状况的“愚谓本朝文章,当以方百川制艺为第一,侯朝宗古文次之,其他歌诗辞赋,扯东补西,拖张拽李,皆拾古人之唾余,不能贯穿,以无真气故也。”叫这种毫无“真气”的浮弱文风与当时的社会风气是密不可分的。
郑板桥在其《偶然作》一诗中指明了这一点:
文章动天地,百族相绸缪。
天地不能言,圣贤为咙喉。
奈何纤小夫,雕饰金翠稠。
口读子虚赋,身着貂锦裘。
佳人二八侍,明星灿高楼。
名酒黄羊羹,华灯水晶球。
偶然一命笔,币帛千金收。
歌钟连戚里,诗句钦王候。
浪膺才子称,何与民痪求?
所以杜少陵,痛哭何时休。
曹刘沈谢才,徐庚江鲍侍。
自云葫散笔,吾谓乞儿谋。
在郑板桥的观念中,文章应该是经天纬地、传达圣贤至理的。而具体又表现为对民生疾苦的真实反映,就像杜甫诗歌那样。然而当今的文人们锦衣玉食、美酒佳人,馅媚于王侯显贵面前作“乞儿之谋”,至于社翟民生却是毫不着意、漠不关心。
世风、文风如此,作为一介贫弱书生,郑板桥只有愤然长叹了,在自己诗作中或激愤或幽怨,表达不尽的忧虑和哀伤。因此在郑板桥的这类诗歌中,一种怨恨悲愤之气充溢其中,形成了郑板桥诗歌“沉著痛快”的个人风格而与传统的“温柔敦厚”的儒家诗教相背离,这是郑板桥诗歌为“正统”文人指责、贬低的主要原因。当然,郑板桥的诗歌并不仅限于上述的三个方面的思想内容,他的相当数量的诗歌反映的是即事即景,表达的是一时的感悟。
咏史即为叹古,表达自己的独特见解咏物写景即是抒写一时的理趣、哲思而酬赠之诗则抒发对友人的敬仰、思念之情。但不可否认的是,上述三个方面的主题内容是郑板桥诗歌的真正特色所在,体现了郑板桥诗歌的独特价值。如钱仲联先生在其《梦苔庵清代文学论集》评价沈汝瑾的诗歌,认为“悲慷国事、讽刺统治阶级罪恶和反映人民苦难的作品,在沈集中占有相当多的数量,如《悲马尾》《纳粮谣》等篇,富有深刻的思想性,是吴嘉纪、郑燮的嗣响。”门可以证明郑板桥诗歌的本色就在于这三个方面。诗人以自己作为贫士、儒生、官吏的不同经历和见闻从各个不同的角度真实地反映了社会现实,彻底贯彻了自己“经世”的文学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