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觉得李白是唐朝最狂的诗人,“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
他有狂傲的资本,贺知章一见面就称他为“谪仙人”,他曾经让“贵妃捧砚,力士脱靴”,所以一般人他还真不看在眼里。
他的超级迷弟杜甫,给他写了15首诗,他也是爱搭不理的。
然而就是这样一朵高岭之花,却对一人推崇备至,还为他写下一首千古名作,开篇便直接表达爱慕之情。
此人便是唐朝山水田园诗派的掌门人孟浩然,这首诗叫《赠孟浩然》,全诗如下:
赠孟浩然
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
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
醉月频中圣,迷花不事君。
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
孟浩然年长李白十二岁,李白刚出四川时,孟浩然已是名扬天下的大诗人。
孟浩然仕途受挫后一直寄情山水,而李白也是“一生好入名山游”,两人志趣相投,于李白而言,孟浩然就是亦师亦友的存在。
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
我实在是仰慕孟夫子,他的高风亮节天下闻名。
开篇便点名了诗人对孟浩然的敬仰之情,这样的直抒胸臆,可见李白感情之浓烈。
一个“爱”字奠定了全文的感情基调,而“风流”也是总领全文,孟浩然到底有多潇洒风流呢?诗人接下来便开始一一描述。
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醉月频中圣,迷花不事君。
他少年时便不慕名利,不走仕途之道,到了年老更是闲云野鹤,不理尘世纷扰。
他经常把酒问月,沉醉于山林的花花草草,而不屑于在君王面前阿谀奉承。
寥寥四句,便刻画出了一位枕石漱流、风流自赏的高人形象。
“红颜”“白首”是从少年到中年,“轩冕”代表着官场名利,而“松云”则是隐逸的象征,他放弃仕途,选择归隐,这样的高风亮节让李白钦佩不已。
于是他又接着写孟浩然归隐之后的生活,皓月当空,把酒临风,流连花丛,不理俗事,这样的生活也是李白所向往的。
其实,李白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孟浩然不是不想走仕途之路,是因为此路不通才归隐的。
他40岁的时候还进京赶考,可惜还是落第。“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充满了抱怨之情。
45岁的时候还给当时的宰相张九龄写干谒诗,也就是自荐书“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
而李白这首诗确是一直在夸孟浩然的不慕名利,自甘淡泊,足见他对孟浩然是真爱。
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
他就像高山一样,让我都无法仰望,只能在此像他如花般芬芳的品德致敬。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出自《诗经》,本是新郎赞美新娘的美丽坚贞,后来司马迁在写《史记》的时候,直接用“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来赞美孔子,于是这句话便成了崇高德行的象征。
在这里李白用这句话来形容孟浩然,他的德行就像巍巍大山,连仰望都做不到,使得他对孟浩然的仰慕之情又进一步升华了。
这首诗开头便道出对孟浩然的爱重,中间具体描写孟的品格,结尾又进一步深化爱慕之情,这样“抒情——描写——抒情”的方式,过渡自然,行云流水,描写抒情浑然一片,感情率真,格调高雅,符合李白一贯的风格。
正如高步瀛《唐宋诗举要》所言:“一气舒卷,其质健豪迈,自是太白手段”。
其实李白写给孟浩然的不止这首诗,还有《送孟浩然之广陵》,“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同样是千古流传。还有《春日归山寄孟浩然》、《淮南对雪赠孟浩然》……
可是孟浩然却没有鸟过李白,反而给王维写了首诗《留别王侍御维》“寂寂竟何待,朝朝空自归”,情真意切,让人不得不感慨不止爱情有单相思,友情里也有一厢情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