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在京都写下的存世作品并不多,其中就有一首《减字木兰花》,描绘她在季春时节,买了一枝含苞欲放的花儿,让新婚的丈夫明诚来看看,自己和这鲜花,到底是哪个更好看,词句洋溢着新婚女子的喜悦与幸福,而那段时间,也是李清照最幸福的时光。
今天要介绍的一首词,也是李清照写于同一时期,也就是跟随父亲李格非定居京都,嫁给明诚前后那一段时光。这段时间虽只短短数年,却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这首词描绘的是京都清明时的盛况,而与她同时期的人中,有一位名叫孟元老的人,写下一部《东京梦华录》,记载了京都的种种,算是繁华盛世的回忆录,其中就有清明节的描述,我们今天就与李清照词作个比照,一起了解昔年京都清明时节的盛况。
一、李清照词里的清明
宋·李清照·庆清朝
禁幄低张,雕阑巧护,就中独占残春。容华淡伫,绰约俱见天真。待得群花过后,一番风露晓妆新。妖娆态,妒风笑月,长殢东君。
东城边、南陌上,正日烘池馆,竞走香轮。绮筵散日,谁人可继芳尘?更好明光宫里,几枝先向日边匀。金尊倒,拚了画烛,不管黄昏。
庆清朝,又名《清朝慢》等,李清照此词为双调97字,上下片不同调,每片10句,并于第3、5、7、10句押平声韵。因各时期刻本或版本不同,部分字词存在差异,如“雕”作“彤”,下片“里”作“殿”,甚至另有增字,当误,但整个架构未发生大的改变,不再另行说明。
这首词的整个上片都在描绘一种花,此花植于宫中,且用帷帘与阑干作了精心的防护,可见对于此花的重视,至于原因,很显然,因为“独占残春”。至于这种花的花名,植于禁宫之内,恐怕不是国色天香的牡丹,就是风姿绰约的芍药。
接下来的4句就开始描绘此花的真容,它绰约中能见天真,在这季春时节,群花绽放之后,依然久久留存。这“绰约俱见天真”之语,是不是很显然只有少女时代的李清照才会说出来,而且,这一句话,似乎更像她在描绘自己,作为新嫁娘的模样儿,很是可人。
“妖娆态,妒风笑月,长殢东君。”仿佛换了一下镜头,清明时节的花,尽显妖娆姿态,让春风都要感到嫉妒,又能让那明月为之微笑以对,她似乎就有这般魔力,让东君都为此停下她的脚步。殢,读音替,停滞,逗留意;东君,民间传说中的司春之神,辛弃疾有暮春词,“可恨东君,把春去,春来无迹”。
说完清明时节的花,词人下片开始描绘清明时节京都的景象。东城边,阳光和煦,各种楼台酒肆,人来车往,人们在一起饮酒作乐,好不热闹。而且这个时候,还能看到宫中的那些花正在阳光下竞相绽放。这个时候,还是尽情地喝酒吧,别去管白天黑夜,大不了到了夜间,用掉些蜡烛罢了。
下片中,“香轮”,代指华美的马车;后面的“芳尘”,则是指“香轮”扬起的清尘;“明光宫”,汉时宫殿,在长乐宫内,此代指京都皇城内的宫殿;“金尊倒”,金樽倒,代指饮酒;“拚”,读音畔,意为舍弃。
李清照词中的清明节,主要有花,和城外聚集游玩饮酒的人们,车来车往,好不热闹,同时也可以看到当时的京都,确实是一派繁华的景象,堪称盛世。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当时的宋王朝到徽宗即位初,对外的防务军备不值一提,但经济发展达到了当时的顶峰。
既然是这样,我们再通过一本回忆当时京都繁华盛况的重要书籍,《东京梦华录》,今天先来看一看大宋京都清明前后的具体情况。
二、《东京梦华录》中的清明
东京梦华录,是一位名为孟元老的人,幼年随家人宦游,徽宗崇宁2年到京师,住在“州西金梁桥西夹道之南”,当时的京都“太平日久,人物繁阜”,这个地方实在太繁华了,让他深深爱上了这个地方,以至于“仆数十年烂赏叠游,莫知厌足”,他是每天到处游玩,永不厌倦。
可以战火终于在20多年后烧到了京都,宋庭南渡,靖难之役的次年,孟元老避居江左,每当想到当初的京都就情绪低落,等到晚年的时候,身边的人谈论起京都的时候,那些后生晚辈总是胡言妄语,于是决定写下这本关于京都的回忆录,古人有梦游华胥之国,于是他给自己的书起名为《东京梦华录》。
这本书共有10卷,记载了当时京都的方方面面,今天先说一说孟元老回忆中的清明节时的情形。以后若有机会,将对此书中描绘的京都作一个完整的介绍。清明节,当然,这个节日并不是单指清明这一天,应该说包含了3个节。京师通常都以冬至后的第105天为大,即寒食节,寒食后1到2天为清明。
第1、在寒食前1天,还有一个节,称之为“炊熟”。这一天的人们会用面做成一个个枣色的燕子,再用柳条串起来,挂在门楣之上,称之为“子推燕”。名称可能来自于介子推,他费尽心力辅佐公子重耳成为晋君,后又隐居深山,重耳想通过大火烧山将子推逼出山来,好好做官,结果子推和他的母亲不肯出山而被烧死,因此后来这一天为纪念子推,禁烟火,吃寒食。
同时在这一天,到了及笄之年的女子,都会在这一天“上头”。那时的女子满15岁时,称之为及笄之年,也就是可以结婚了,这个时候女子需要将头发束起,用上簪子,也就是“笄”,这个过程就称为“上头”。
第2、清明当天,“凡新坟皆用此日拜扫”,京都中的人们纷纷出城扫墓。这3天,人们都会出城扫墓,但寒食节当天人数最多。而大内皇宫在此前半个月就安排人员出宫,包括王室宗亲中的人员,都要前去祭扫,清明当天还会着人去奉先寺的道者院宫人的坟墓祭祀,场面甚为热闹,“金装绀阛,锦额珠帘,绣扇双遮,纱笼前导”。这一天,人们将出城的门口都给堵塞了,卖纸钱的商铺当街就给现做纸做的楼阁售卖,极有经济头脑。
第3、在野外,这个节日也成了人们欢聚的海洋。大树底下,亭苑之中,人们坐得满满当当,摆满菜肴酒水,尽情畅饮,并且桌前还有唱歌和跳舞的女子表演助兴,这样的聚会一直到天黑,人们才慢慢散去。很多人的轿子上面还用杨柳和各种野花装点起来,或者垂在轿子的四周。
节日期间,街上会售卖稠糖稀、麦糕、乳酪、乳饼之类的即食食品。人们在晚上回到城中,很多人都喝得醉醺醺地,又很是开心地回到家中,再在明月之下赏那院中的梨花,好不惬意。至于皇宫禁卫,也有节目表演,则又是另外一说了。
三、结语
徽宗即位之后,从祖宗手里接过的就是一个大好的江山。可以说到当时为止,京都都是世界上最为繁华的地方,我们从一幅张择端建中靖国元年所画《清明上河图》就可以知道,100多万人居住的大宋都城,当初是怎样的一个繁华景象。
李清照所作的这首《庆清朝》,只不过是将清明节当天的一些小小的场景放进来,就已经让人感觉很想走进那个环境中,和周围的好友举杯畅饮。而《东京梦华录》才算是真正地将当日京都的盛况悉数搬了进来。今天只是介绍清明节这个时段,而且还主要是展现京都城外的情况,就可以想见当时的人们,经济生活水平上是领先于世界上其他很多地方的。
可惜,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宋徽宗,终究没有能够将祖宗留下来的大好江山好好经营下去,到最后身死异乡,不光将大宋的半壁江山葬送,也将好端端一个让南渡后的人们惦念无数年的京都毁在了金人手中,当真是可悲可叹。这样的清明节,这样的京都,终究也只能在梦里才会再次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