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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口道长》
没有事,就到附近看看别人的墓碑,很多人的墓碑,占满青山。
就象课堂上快速举手的孩子,再也没给,放下去的机会。
每个人都在上面说了一句话。
(有的只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偏好在这话语中穿行,我喜爱这上面的草。
(有点诙谐,它过于诙谐)每到夕光西下,就有一个人要与我说话。
我得过去,我得过去。
多年来,也差不多成了我的习惯。
这个人,诗人,写下艾略特般的诗篇,出版《多重逻辑》、《正诗》,他死后的每一粒泥土,每一项与他有关的事,都通了灵性。
我时常听见有人转身的声音,放眼望去,两棵树却成了遮蔽。
我听惯了人们荒凉的歌,他们有的表现在一股小旋风,有的表现在一个幽静的洞穴。
差不多,他们没有死。
我,是个倾听者,也是个残忍的人。
因为,我已经把他们编号——一有机会,就揪他们出来喝酒。
注∶山口道长,术士,守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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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姆道人》
总觉得有一个人往这边走,我抱着成捆的大白菜,像基督。
我的小风帽有一个小小破绽:
细心的研者发现,是1876年的饰品。
河川也可以是幔子,朋友做了石头;
我们心中的愤怒、抑郁乃至欢乐,用数字代替。
你就是这样的术士。
我渴望学到这样的残枝末节。
如果说,疾病就是忏悔,那么永生实际上收留了我。
一口气平掉几十亩竹林,只为乐趣。
每年犁出一块水田,当小镇里人们溢出讳莫如深的话语,我是个不折不扣的收集者。
———谁知,石的愤怒?
我知一只鸟的毒眼。
我亲眼看见一截病了的江山,进入我的道中。
我把整片的生告诉大家,人们用一只散了口的簸箕跟我说话。
从这边过去,有一段俗世的路面尤其光鲜,一个人从上面走来......注:
河姆道人,传为八大山人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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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五郎中》
我的四川口音可以拎起五六斤石子,而不至于磨破口袋皮。
就像是一些穴居动物的毛色,我的话意扣住对方的脉搏。
就像春天里河中翻动的小银鱼。
我这样比喻我的舌。
如果对面银杏树下有一丛阳光,那么我认为我的生活是自足的。
我的三个儿女,相貌平平,融于市集不能寓人以深义。
人或以公称,或以士鸣;
更多的是他人儿女的身份,就像我,在他们的附近———我曾想将邻人之间的快乐,视为一种目标。
张八婶爱财是有名的,她的染色粗布裙子是那么可爱,仿佛有四个脑袋......我想起她的四个儿子,她的任性,就像她的四个儿子。
结一点怨如何?
仿佛清澈的水流滑过有苔藓的卵石。
我是说不妨结一点怨看看?
我们真的要一味驱邪避灾吗?
院落四平八稳,村子鸡犬升天,村子里人物,复杂,世象尔尔。
观音是我见过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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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女朱丽亚的一首诗》
阔叶似干瘪的云朵,变了颜色,我看见她时已是一年迈老妪;
邻家女儿晶莹似闪光之银鱼,而她不再信任花以及书信。
早晨起来在长椅上坐下,白色的长裙被草挂住。
看来她喜欢回忆,准备了纸和笔,这样可满足我们文人的虚荣心。
她没有说生活的繁文缛节,没有写到她偷渡到南非、在那做了四年矿工后又被转卖到摩洛哥、土耳其的前夫的性,有大腿一般的回力。
她喜欢那敲奶酪脆皮的白痴家伙,一个20年足不出户的神秘人,每年只画同一幅画。
还有一生只卖一种水果的癫狂症患者,每周梦游到她床上。
她的电视机脱口说谎,玻璃一触即溶,情人一梦即走;
她情感氤氲,一生一句话如此相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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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消失法》
最近,我在练习室内消失法。
将自己的身体隐隐压缩,变薄。
真我回到原先众多个他我中,体胳似淡淡的冬日蝴蝶的翅膀。
我感觉我在,他人的印象中,母亲唤我时现出一册我的影集,儿子将我描绘成书面义之能手,他向我,请教一个词语的读音。
我将我读我想和我身边的事,收走。
眼睛锐利的人最多能看见一枚魔幻石,还有一些,能辨识我曾经的苜蓿地。
我的妻子记得我皮肤的烟熏味,我旺盛的性能力。
这时我在一窟石涧中扮小妖,一会我可能是道士,一会是小市镇。
我的语系,我已经不在了,我母亲的感官,我走了。
我在书房留下卷卷书页,我的疾病必将成为舍利子。
如今人们将永恒的概念堵死,只留肉体消失这么一条出道。
我试着做了做,将自己移走,但还是觉得,似留有后遗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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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泊可诗》
我发现我能单独抚育一个小孩,以我现有的爱心;
我发现大伙的良心,恰似山中密集的植物学。
一根野藤,成精,现身时成一婀娜少女;
满地的落叶,被孔子的几句话吹起、镂色,泛出俗世的宪政理论。
洞穴是模糊的,寺庙是不可住人的,仿佛每人饲一小兽,有人饲梅花,这不得而知。
峰回可探讨,渔樵可为父!
天方日不待,半夜我狂人。
半夜,我就是你们。
我已经有六个月身孕?
我可以让一个小树长起来,在我半月形的腹中。
还可让你们也想一想。
注∶泊可诗,拟牌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