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微笑要求我笑
这样的神圣要求我继续神圣
这样度过了天天的青春
我心里的那群弃儿
我表情的处处天涯
仍然苍凉地要求空间和公正
这样的目光要求我注视
这样的黑暗要求我立刻辉煌
漫长的沉思
我心里的那吨钢
我体内那不息的沸腾
仍然鲜红地要求大地和人民
这样的椅子要求我亲
这样的晴朗要求我出去走走
久经洗礼
我心里的那吨麦子
我头上的那片荆棘
仍然金色地要求时间和祖国
细雨纷纷的下着,阴风阵阵掠过野冢,我的骨骼在野冢上直挺地躺着。
光已经从世界上灭绝,我的骨骼已经不发白色。
我这样死着,——
在空虚里,在死寂里,在漆黑里死着。
唉唉,我的骨骼怎的又在微微叹息了!
唉唉,我的心火怎的还没有灭尽呢!
唉唉,它在里面又燃起了!
唉唉,又燃起了,绿绿的灼火又然起了!
司光的神不能灭熄我的心头的残烬,绿绿的灼火又照亮了我的心的王国。
在这王国里,好象初次幽会似的,我的灵魂紧紧地拥抱着我心爱地情人,她曾白白地葬送了我的青春;
在这王国里,我又觅得我空洒了的眼泪,我失却了的力量,我压死了的热情,我的幻梦,我的青春,我的诗歌,我的雄心,——
这一切都齐整的罗列在爱的祭坛上,下面架着浇过油的柴火,当中铺着一个蒲团,——我知道,这是专等着我的灵魂的到临。
我的灵魂到蒲团上虔诚的跪下,柴火在下面燃烧着,我的诗歌在坛上呜咽地奏着,我的情人在坛上轻盈的舞着,
我的眼泪,我的力量,我的热情,我的幻梦,我的青春,我的雄心,……同在这火光中举行了葬礼。
火焰烧遍了爱的祭坛,火焰烧遍了心的王国。
……
但这只是绿绿的灼火。
——你又来了么,司光的神?
我说。
你这是第几次了?
——你知道,司光的神说,我并不是情愿这样的。
——灭不了的是我的心头的残烬,你何必使我的灵魂反复忍受烈焰燃烧的惨刑!
——你的罪孽太深了。
狂风吹灭了我的心头,急雨浇熄了它的残烬。
——它将不再燃起了,司光的神说。
——你这话说过几次了?
我问。
我的心头暂得一阵莫名的清冷。
细雨纷纷的下着,阴风阵阵掠过野冢,我的骨骼在野冢上直挺地躺着。
光已经从世界上灭绝,我的骨骼已经不发白色了。
我这样死着,——
在空虚里,在死寂里,在漆黑里死着。
唉唉,但愿我的心火不再从骨骼中燃起了!
但愿我的心头的绿绿的灼火不再从骨骼中燃起了!
1926年2月17日晚
选自《莽原》一卷五期(1926/3/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