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死亡和面具暴风雪,
再见;
太阳,
再见——整个世界的化装舞会,
你们找不着我了尽管猛一回头,
总像碰到我的目光别怕,
现在我们已不会彼此伤害嘲讽和诅咒,
眼泪和谎言,
在我身后并不比耳朵里蛆虫的骚扰更讨厌瞧呵,
黄土上走动着活的墓碑黑压压地高高生长,
像乌鸦的天空我躺在地下,
完成了对神的蔑视而对人,
一副面具就够了:
哭吧笑吧你们找不着我,
你们不能再杀死我一次这儿,
我终于感觉安全了——谢谢二、送葬行列在村庄北面,
路消失,
宁静开始,
我是谁?
在村庄北面,
浑浊的人流蒙着夜色,
双手托起我的是谁?
被太阳回避,
像潮水袭来,
带我走完最后一步的是谁?
一首挽歌,
给我阴郁祖先的节奏的是谁?
大地,
在我之外,
那些面孔像石头的同行者是谁?
骤然陌生了,
异乡人!
为我挖掘墓穴的是谁?
匆匆汇合,
远远流浪,
与我分享这温热黑暗的是谁?
肉体沉默了,
灵魂激怒着,
环绕我哀号的是谁?
路消失,
宁静开始,
预期的蒙难中,
我问谁是谁?
历史,
伟大人类的卑微葬礼,
我把谁双手托起?
夺走目光的水渗透呼吸的鹰,
我代谁走完最后一步?
黄土内外,
我让谁跟随祖先的阴郁节奏?
大地,
久久铸成一座刑鼎,
我将宣判谁的罪行?
哦,
风,
草原烧焦了!
我为谁挖掘墓穴?
从错误到错误像从家到家,
我和谁在温热黑暗中重逢?
心,
一只黑猫,
抓破希望,
我环绕谁哀号?
三、降临她是妈妈的好孩子像一朵雪花似的轻轻飘落她是她自己梦中闪烁的冬青树太阳的花手帕碎了带走一片潮湿的影子不知为什么颤抖的大地没接住她一朵小小的白落入灰色寒冷的陶瓮与那串石珠、耳坠子埋在一起与做不完的梦在一起不知为什么四、夜夜松涛传说暗淡了,
我们死了,
松涛之夜千万个青脸魔鬼为寄生万物的伟大黑土痛哭尸骨冰凉,
身下石头的血却热着牙齿残缺,
而塞满胸腔的泥沙在咀嚼仇恨爱情是一棵树,
战争是一棵树,
生活的千只怒目把成群结队的名字吊起,
像死亡狂欢节我们悬挂进自己唯一一次骄傲深处忍耐饱和了,
昨天的风暴,
闭紧一双最长最黑的睫毛千万个青脸魔鬼为寄生万物的伟大黑土痛哭夜不动,
祖祖辈辈的松涛在流逝飞鸟不动,
天空盘旋着,
森林起落着依旧满头青发的灵魂越站越冷痛苦是一棵树,
希望是一棵树,
永恒来来往往而我们静止,
被提炼成一束白色的金属我们沉默,
用大地之手扼住这已属于大地的喉咙魔鬼的青脸、死之脸,
哦,
唯一的凝视——绽开星群之间夜的锋利的松针我们的黯淡,
有另一种可怕的光辉路消失宁静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