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个子很高
眼睛近视,
深深地弯着腰,
观看贴在泥墙上的诗。
没有打招呼,
有人把笔记本,
也许是一张薄薄的纸片,
轻轻地放在我的背上。
我的背部很厚很宽,
扛过沉重的屈辱和苦难,
可从来没有背负过一行诗。
虔诚地弯着腰身,
耐心地屏住呼吸,
一动不动,我觉得
抄诗人的手在微微颤抖
很烫很烫
诗,很沉很沉……
抄诗的人一定哭了,
有热泪滴在我的背上。
真想回过头来
看一眼抄诗的人!
写于80年代,
2000年春改定。
七月,等待一个人
从许多假象后面走出来
跨过一只火盘,
浸沐在泡着香叶的水里
他里面的核
燃不着也泡不软,喋喋不休地
说话。
说一些没人相信的话
空气都怀着怜悯,看他
悲哀让左肩越来越高于右肩
他能不能顺着这道斜坡
滚下来?
放弃高处
放弃痛苦持守的虚空
水里的香瓣,不知何时
偷得了灵魂
一枚枚绽放、游走
各自经验短暂的人生
单纯地面对生死及中间过程
那种单纯,像花一般
睁着清洁的眼睛
看那些谎言,处处碰壁
纷纷逃回说谎者体内
呼啸着,穿过絮状良心
一道门将要打开
炉火边的餐桌,酒己注满
他却停在了那个截面,消失
仅剩一颗黑硬的核
以人无法觉察的移动,沉入底部
2003/7/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