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城威尼斯有许多陡峭的窄巷
世纪熏黑了石头,往事寂寞了门窗
突然高处:
一小盆殷红的绣球姣美异常
快活地沐浴着,地中海橙汁似的阳光
佛罗伦萨的一处墓地,夹竹桃竞放
墓志铭谈论着生活,读起来荡气回肠
而最叫做心动的,是在浮雕装饰的石棺前
矗立着,一尊淑娴的少女像
罗马的一家旅馆用素描画点缀房间
罗马的深夜格外幽远和空旷
不禁想到凯撒胸前的匕首,野蛮的斗兽场
但一阵婴儿的啼哭,打断了遐想
于是我相信人类起源于同一块头骨化石
我们都受制于同样的基因同样的血染
生的形态,善恶,虚妄,全部差不多
活的情趣,伦常和宿舍,似乎都一样
愤怒的柳树把春天扯成棉絮
玫瑰在咆哮。
灰烬喷吐着新意
当然火焰有可能熄灭于半空
但落地之前
谁曾对你说,我将离去!
我将离去……
我又能去往哪里?
在刀锋上跳舞
我的脚早已鲜血淋漓
白的血。
白白的血
瑜伽功教我向上腾跃
我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这就是罪!
是前世就已挖成陷阱的罪
因无辜而格外残忍
谁不服,谁就越陷越深
黑水晶面对铁锤必须绽开微笑
我说过,我罪孽深重
这是唯一的真实。
其余都是谎言
但真实的谎言比铁锤更令人动容
你看它步步生莲,旋舞得有多精彩
如同我梦幻般悬在空中
跺脚、叹气、抓耳挠腮
像一个幕间小丑
和哈哈大笑的观众一起
对着自己起哄——
是的,这就是罪
是不服不行的罪!
谁能测出从玫瑰到刀锋的距离?
在灰烬中跳舞
我哪儿都不去!
19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