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个不需要牛奶的人
做一个不需要西红柿的人
做一个不形而上的人
做一个不用空虚的酒瓶蓄藏
悲伤的人
那么我为何还需要诗歌
我一天可以造三次爱
一年可以结五次婚
我有使不完的力气
一口气沿着湘江我翻过南岭
我有使不完的力气
在戈壁滩里,我与狼相遇
它有血红的眼睛,躲在太阳后面
那么我为何还需要诗歌
前夜。
我接到天堂的书信
我流着长泪一夜未眠
我说∶父亲,我不能回去
我不能回去!
我已走到了幻想底尽头,
这是一片落叶飘零的树林,
每一片叶子标记着一种欢喜,
现在都枯黄地堆积在内心。
有一种欢喜是青春的爱情,
那时遥远天边的灿烂的流星,
有的不知去向,永远消逝了,
有的落在脚前,冰冷而僵硬。
另一种欢喜是喧腾的友谊,
茂盛的花不知道还有秋季,
社会的格局代替了血的沸腾,
生活的冷风把热情铸为实际。
另一种欢喜是迷人的理想,
他使我在荆棘之途走得够远,
为理想而痛苦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看它终于成笑谈。
只有痛苦还在,它是日常生活
每天在惩罚自己过去的傲慢,
那绚烂的天空都受到谴责,
还有什么彩色留在这片荒原?
但唯有一棵智慧之树不凋,
我知道它以我的苦汁为营养,
它的碧绿是对我无情的嘲弄,
我咒诅它每一片叶的滋长。
1976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