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的一只手在我屋前的楼梯上攀援。
只要一小时,就可顺着门锁找到我的呼吸。
爱情的盲人,是你先我摸到了夜的椅背;
让头发混乱,
像某种死去的事情实然长出粗糙的皮质。
你用触角代替光在它自己轨迹上荣耀运行。
像一枚细针,你穿过我欲望的核并将它缝进
死亡幻觉里对肉体的敬意。
你提着盲人的声名肢解我在地狱中的完整,
眼睛里抽出了瞳仁,喉咙里割去了舌头;
视觉与听觉因色彩和语言的残缺在意义中下沉。
灵魂是灵魂的携带者,我是我自己的敌人。
这时我像一群被唤醒的孩子相互望着,露出
漫无边际的最本质的脚趾
在傍晚落日的红色光辉中,我们
的想象开始启动。
一个比喻是这样产生的:
城市,巨大的狩猎场,在其中活动着
最让人胆颤心惊的猎手。
不!
或许这样的想象仍然不够生动;
城市,一只老虎的胃,可以吞食任何东西。
而另一个想象,却萎缩了,它不敢
在这时出现。
因为它涉及到一个人的
隐私。
它把女人想象成一只豹子,
在贪婪地吞侵别人的情感。
(啊!
女人,
她们怎么回答应这样的比喻?
)
我们的想象在这时只有带着自己出走,
去远方。
哦,远方,什么样的远方才算得上远?
地球的另一面?
遥远的星外系?
还是
一个虚构出来的地方?
说起来,
虚构应该是我们的天职,我们的前辈们,
不但虚构出了一个伟大的天堂,
而且还虚构出了我们可能的来世。
但我们当然不能像他们一样,步他们的后尘。
我们的虚构应该更加宏大,它可以
给予一只鸟人的灵魂,给予一块石头
飞翔的能力,给予一朵花在火焰中盛开的特性。
它还可以使太阳不落下去,使风雨不来,
使什么时候需要黑暗就让黑暗降临。
不过,我们不会虚构出这样的场景:
一个活着的人突然进入到死者的国度中,
目睹到死者在另一个世界的痛苦。
或者总是一种善与一种恶在较量。
我们的虚构将尽力抹去这一切,为自己
呈现一个不存在这一切的远方:
而
这远方给予我们的是什么呢?
给予
我们的是站在傍晚落日的红色光辉中,
突然地,心灵升起一种巨大的感动……对远方。
19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