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顺手拿起一件乐器。
黑暗里稳坐
马的声音自尽头而来
雨中的马。
这乐器陈旧,点点闪亮
像马鼻子上的红色雀斑,闪亮
像树的尽头
木芙蓉初放,惊起了几只灰知更雀
雨中的马也注定要奔出我的记忆
像乐器在手
像木芙蓉开放在温馨的夜晚
走廊尽头
我稳坐有如雨下了一天
我稳坐有如花开了一夜
雨中的马。
雨中的马也注定要奔出我的记忆
我拿过乐器
顺手奏出了想唱的歌
我曾努力回想甜蜜的往事。
那些蜂房中极尽变化的花粉所不能消磨的
时光和人物,以及另一些更难觉察的甜蜜
对我有限的记忆是多大的考验。
我可以体面地退出吗?
或者在心中喋喋不休,如同那些走在一起
却不能互相战斗的敌人。
我的权利是否和我的精力一样有限?
我是否依然年轻而有足够的力量
将多年前一次毫无结果的回忆重新拾起?
我还能够毫不费力地弯腰。
可我的手指
是否依旧灵活,不至于错抓起别的事物
一些别人的敝帚之珍?
天哪,我竟可以不回答这些暮气沉沉的问题。
如今的甜蜜依然极盛,不顾厌世者的批评。
我占有小小的一份,就像一条泥鳅占有一个小小的水塘
却不能游得欢畅。
因为我留恋太多水底的美景——那些不美的我也错看。
是啊,和万物一样,我的难题也仅是天性。
我的生会若是比短暂稍稍长久一比
我也不能掉以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