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才认识了命运的颜色,
——可爱的姑娘,请您用心听;
不再把我的话儿当风声!
——
今天我要表示这最后的坚决。
我的命运有一面颜色红如血;
——可爱的姑娘,请您看分明,
不跟瞧我的信般不留神!
——
我的命运有一面黑如墨。
那血色是人生的幸福的光泽;
——可爱的姑娘,请您为我鉴定,
莫谓这不干您什么事情!
——
那墨色是人生的悲惨的情节。
您的爱给了我才有生的喜悦;
——可爱的姑娘,请与我怜悯,
莫要把人命看同鹅绒轻!
——
您的爱不给我便是死的了结。
假使您心冷如铁地将我拒绝;
——可爱的姑娘,这您太无情,
但也算替我决定了命运!
——
假使您忍心见我命运的昏黑。
这倒强似有时待我夏日般热;
——可爱的姑娘,有什么定难?
倘上帝特令您来作弄人!
——
这倒强似有时待我如岭上雪。
1
古国的幽灵,我和你在黄昏的狭路上
相逢,铁青的脸,吹原始的喇叭,
看不清你是衰老还是年青,朦胧的步武
是轻快还是沉重,喂,从哪儿来?
铅色的天,黄泥地,农民们褴褛的空架子里
想睡的肉体和灵魂?
他们想撒手,
一伸腿,抓住那浑沌。
黑色的棺材通过,鸣锣开道的,
那躺着的,跟着的一群,那些母亲
怎么能不哭泣?
她们养育着错误的子孙。
现在,傍晚的风低低地,掠过你家的茅屋,
——“生命要死亡,死亡,死亡……”
那婴儿就要夭折在怀抱里了,
啊,伸手,你的四周是你乳汁的果实,
无尽的果实,累累的黑色的果实。
(哈-哈-哈-哈)为母的,为子的,
空了,你的身体透明,骨骼也透明,
有一阵清风吹过它,像穿过垂老的
我看见几个世纪前你苍白的嘴唇,
你在我怀抱里战栗,“我要去,我要去,
生命太无常。
”不,来吧,老祖父,
情人,一块儿,让我们在沉默中交融,
让我们一块儿欣赏那死去的阳光,
发霉的泥土,血渍的爱情,我的自觉说:
“我囊括一切生,一切死,一切受难”
啊,那姿态岂不因痛哭而屹立,
像乾坤运转外凝视的大神……
2
啊,月光如水,我要有冰冷的
冰冷的澄清,让我们的
怀抱都如水,溶解开
所有尖锐粗糙的定形。
要是能在飘起里放歌,
街道,茅舍,黑色田野,都飘起来,
你们在睡眠里婆娑,所有痛苦的
绝望都凝固而明亮,火焰消逝了,
一切都消溶于仲夏夜的清凉。
黄昏。
不再用侧耳静听沙漠里的铃声了,
那缓缓抽出的生命的丝,牵扯许多寂寞的
方向,不用再看淡绿色的鬼火,华丽的鬼筵,
上帝说:
“你们要在风蚀、水蚀、诸种蚀里
分解,你们诞生而腐烂,由有到无……”
喂,幽灵,别去骚扰那些梦里的情人,
来吧,来和我并肩,不爱也不恨,
我只沉迷于你喇叭悠长的音响,
环抱我的是绵绵记忆的忧愁的波纹。
喝酒去,老白干儿,或者进口的烈性威士忌,
让我们手挽手,跳奇异的舞,
在搁浅的腐朽了的大船上,看啊:
太阳和生命的幌子一齐跌进了
碧绿的死水,我们梦想的安乐幸福
正在脆弱易碎的劣等玻璃杯里
震响。
啊,蓝色的烟已经升起了,
燃料的烟,血与肉的烟,那些
冷漠的祖先正在我们的影子里
漫步消闲,悲哀的白发,僵破的脸,
哦,还有你,亲爱的,后花园殉情,
让我们破碎的圆圈
都一个个并合,
时间,浸润着沉沉的默想,
当明月流过了重叠的忧伤。
我宁愿在银光里飘去,
用双手去拨动夜空醉人的湛蓝,
灿烂的流星跌进了长夜的寂寞,
天风正飘过我心胸的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