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达室只有一位老人,趴在那张桌子上
阴沉沉睡了多年。
我在他面前轻轻闪过,
他嘴角必定偷偷浮起一些狡黠笑意。
谁跟谁呀,我们相熟之久。
他从我的
脚步声中早听出了梦游的味道。
正是午后两点。
楼道墩布清冼的残痕。
水雾的湿气混合着灰尘,
这轻盈的腐朽令人心醉。
阳光惨淡,在地上画出方格。
玻璃们默然无语,井然有序。
每扇乳白色的门都半掩着,
里面两张办公桌并在一起,
一男一女相对而坐,厚厚的
卷棕档案报告文案堆砌在公事公办的书架上。
男的咳嗽一声,回音满楼。
静寂多么意味深长啊,尴尬的总是声音。
女人起身,借倒水之机将门缝开得更大。
而我借开门之机目击了女人。
她的身体干枯,水杯满盈。
穿过一条走廊是另一条走廊,
路过一扇门紧接着又一扇门。
拐角传来一阵轰鸣的冲水声,
一个胖女人带着厕所的消毒气味
阔步而出。
她穿着紫红色的旧毛衣
和藏蓝色的呢裤子,脸若满月,
扭着桶样腰身,目不斜视经过我的身旁。
我无须回头,我心仪已久,女人
我理尝称你妇女。
我多想将你再推回到那有消毒气味的地方,
让你趴在冲墩布的水池边,
剥下你的厚呢裤子。
你天长日久,穿着它坐在办公椅上,
臂部处已磨得发亮。
你甚至
还穿着秋裤,死灰的颜色,
有点象北方的煤炭重地上方的天空,
充满欲望的斑点。
最后,
我看见你的大花裤头,
如此宽容,弥漫着强烈的人情味。
一想到你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你的丈夫从未送过你一件礼物,
很快,夏天你会不戴乳罩穿着破洞的
大背心的坐在街头乘凉,
哦,我再也无法控制。
我用我崇敬的手掌,展开你白灿灿的肉。
你的头儿低垂在水池中,几个月前
用十块钱烫过的卷发松驰地坠落,
随着我进进出出的动作起伏。
水花四溅,加杂着墩布上的泥与尘土,
可疑与肮脏,尽数喷洒在你深埋下去的脸。
你咬着牙一声不发,虽然我打开了水笼头,
以激荡的水声抵挡预设的尖叫。
而你咬着牙一声不发。
那么多年的
艰辛屈辱不能阻碍你水分充足,
你的体内如此润滑,我彻底地被你遗忘和抛弃
你几近于匍匐在地。
每到午后两点,我总是在这座机关的走廊游荡。
每间办公室都有可供趴下的桌子,
尖硬的桌子棱角和女人的柔软的相触时,
没有人会不动心,于是起身倒一杯茶。
而每间厕所都蹲着一名中年妇女,
一生等待着趴在水池边。
她一无所有,
除了他的大花裤头和里面的日渐苍老的肉。
1999.1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