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漫了太阳;
青山环拥着正睡的时候,
牛乳般雾露遮遮掩掩,
像轻纱似的,
幂了新嫁娘的面。
默然在窗儿口,
上不见只鸟儿,
下不见个影儿,
只剩飘飘的清风,
只剩悠悠的远钟。
眼底是靡人间了,
耳根是靡人间了;
故乡的她,独灵迹似的,
猛猛然涌上我的心头来了!
报班、考G、护照、签证,象
经历了十月怀胎,他向命运的子宫
射入的英语,终于发育成一张机票
在盛夏时节呱呱坠地。
而此时
他突然变得象一个不愿承担责任
的父亲,捏着这张天堂通行证
不知如何处理:
他预感到那枚
被改变生活的愿望压破了外壳的
厌世的核弹,即将在一夜失眠之后
轰然引爆。
他甚至已经听到
多年淤积的烦闷象灾祸之前
恐慌的鼠群,正沿着血管内壁
不安地跑动。
务必让它们
保持镇定!
他冲进浴室
象防暴警察举起高压水枪,他将
淋浴喷头对准了正在向大脑
请愿游行的心脏。
他狠狠地
搓着皮肤上几块失恋的阴影
如果孤独能够象垢甲一样渺小
一点一点从擦澡巾下掉落,他兴许
会及时结束这场灵魂对肉体
的内战。
而事实上当水逐渐变冷
他却开始无休止地出汗,他不得不
一直重复着搓洗的动作,直到浴缸
泛滥成“新东方”单词书上的苏必利尔湖
有一年我从棕红的土地进入广大的西部
跟随一阵阵短暂的降雨穿越森林戈壁
用麻木的神经抚摸少女们的黑胸脯
在响亮的阳光下晾晒阴郁的头皮
我徒步涉过闪光的黑水河 在积雪的山崖
观望阳光下的牛群和马匹那巨大的脊背
我曾经在一个提刀的青年家中喝醉
在一片浓郁的森林里迷途知返
那些苍鹰呀鼹鼠呀 那些死去多年的尸体
都在我的身体里留下过印记
在高如神殿的山间 我学会了爱一切
细微的事物
当我走出祁连山那连绵的阴影
仿佛是来到了世界的另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