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神！
你也许我做个诗人么？
你用什么写你的诗？
用我的血，用我的泪。
写在什么上面呢？
写在嫣红的花上面，日已是春残花落了。
写在银光的月上面，早已是乌啼月落了。
写在水上面，水自悠悠的流去了。
写在云上面，云自悠悠的浮去了。
那么用我的泪，写在我的泪珠上；
用我的血，写在我的血球上。
哦！
小子，诗人之门给你敲开了，诗人之冢许你长眠了。

记得年时长干路。
柳共桃，迎风舞。
叹春去春来今又暮。
人老也，花无主；
花老也，人何处？
孤馆凄凉魂梦误。
才去也，还复住。
待月落乌啼柝声促，枕前也，滴无数；
枕边也，滴无数！

笑人儒腐尚之乎，我已书城日就芜。
不信穷途同阮籍，行将老圃学樊须。
故人门第依牛李，贱子声华让骆卢。
寂寞芙蓉江上冷，一竿烟雨访吾徒。

没有人给你来送一朵鲜花，
没有人向你来把泪洒，
你远征越过了万里重洋，
现在你只落了一堆黄沙。



你的将军现在也许在晚宴，
也许拥着美姬们在狂欢，
谁会忆起这异国里的荒墓？


只有北风在同你留恋。



故国里也许有你的母亲，
白发苍苍，在街头行乞，
可是在猩红的英雄梦里，
有谁想过这样的母亲和儿子。



现在，到了北风的夜里，
你是不是后悔曾经来杀人？


那边呢，是杂花绚烂的世界，
你这里，是没人扫问的枯坟。



1936年10月4日，于虹桥公墓

选自《中国新诗库第一卷——穆木天卷》

倦羽惊风，渺天涯寄泊，沉哀何地。
残夜梦回，还疑醉歌燕市。
冰霜暗忆胡沙，怅一霎、红心都死。
鸿唳，料征程怕近，长虹孤垒。
遗恨付流水。
剩荒原夜黑，怨啼新鬼。
莫自泪枯，谁遏涨天鲸沸。
须知玉树声妍，浑不解、人间愁味。
无寐，听寒涛、断魂潮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