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像一只透明的河虾
带着湿淋淋的印象
从群山的怀抱中挣脱了。
第一声鸡啼,把溪滩上的薄雾
向白天提了提;
渐渐显露的河水
像一片活泼的舌头舔进了
静穆的群山脑髓间记忆的矿脉;
它触及了皮肤下另一条隐秘的河流
几乎和我们看见的一模一样,但
更温暖,更适合人性的需要;
令人惊讶的程度,就像我们突然发现
在我们所爱的人身上活着
另一个我们完全陌生的人。
光明在冬日依然坚持拜访我们──
唤醒树上的居民,命令她们
制造出奇异的声响,然后用山风
吹打畜棚的窗棂,使它们
在棚栏内不安地躁动,哞哞叫。
一条通向光明的道路上,走来了
第一个汲水的人,和光明劈面遭遇:
太阳跃上了群山的肩头,抖开
一匹金黄的布匹,像一头狮子
用震吼把秩序强加给山谷。
记忆像河上的薄冰无声地融化了,
我重新拥有这一切,我几乎
哼出了那遗忘已久的歌声,并
用它轻轻唤醒那个始终活在我身上
却拒绝醒来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