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慧空的诗

冬后一阳生，东君曾未睹。
百草总不知，梅花先漏泄。
钟声出远林，雁阵横残月。
更拟问如何，弄巧翻成拙。

直指喫粽被粽赚，吐出多年铁酸豏。
俊鹰才见插天飞，饿狗床根争咂啖。
忽然变作蒲与圈，鹰也迷踪狗也奔。
百年滞货无人要，千里持来访我门。
象牙不出老鼠口，富贵或生穷相手。
倒把春风二月花，满劝松斋一杯酒。

庵前乌龟久不见，一夜雷雨忽然出。
东山老汉眼{搭扌换目}痴，近前问讯定光佛。

缩脚水上横行，掉臂空中直过。
无端此个老人，特地与伊注破。

禅家流，悟自己，开眼曹溪十万里。
况行机路守心空，病渴移家阳燄里。
渴转渴，水又非。
抬头不觉雁南飞。
文殊堂里万菩萨，大唐国内无禅师。
或行棒，或行喝，棒喝交驰如电掣。
不容眨眼入思惟，忽把虚空敲出骨。
地神恶，天神悦，陕府铁牛得一橛。
且等东山睡觉来，大掌连腮咄咄咄。

霜发垂垂老不休，铁船无底更随流。
儿孙莫讶得鱼少，盖谓翁翁是直钩。

老僧头风，一月两发。
见粥便呕，见饭便哕。
死又不死，活又不活。
使他诸人，冷地忙杀。
观音势至，候饥候渴。
文殊普贤，左提右掇。
才方起来，便翻著袜。
不问是非，乃棒乃喝。
呵呵云门，君子可人。

小小蛇儿大大身，曾吞众象空巴陵。
归蟠故山骨欲槁，混入草木人要徵。
瞎屡生，甚手脚，不善提持休捉摸。
枯木形骸似等闲，触著伤人毒无药。
寿昌师，怜老病，远远遣来相问讯。
拟欲庵头伴老夫，预忧十月霜风劲。
著把火，津送渠，依旧令教侍坐隅。
重告之曰，蛇乎蛇乎，当如云门应机忽突出，莫学严阳到老安其庐。

机泉擣秔炊明玑，竹根烧笋然竹枝。
锦绷稚子犊献角，玉版阿师囊颖锥。
同槃若觉风味好，对客不知寒涕垂。
古来山林例穷饿，藜苋诳腹蕨充饥。
我今一饱万想灭，老马释羁牛脱縻。
南山苍苍入箕踞，凉月冏冏生谈犀。
公无说与市朝予，啄腐吞腥渠得知。

两口明明一无舌，同死同生为吾决。
那吒顶上喫蒺藜，金刚脚下流出血。

修竹盈门，寒泉迸石。
此老何为，居之终日。
泉知说法，竹亦能禅。
洞山五位，临济三玄。

随随昔昔，是这个贼。
簸土扬尘，驰南走北。
一棒打杀，狗也不喫。
后来不肖儿孙，个个一模脱出。

覆盖乾坤似有功，洞然明白却无踪。
其如未识无踪意。
屑玉霏霏落眼中。

世故熏人易变初，谁能变处即如如。
相看有道遽难说，且可还家深读书。

马驹踏杀天下人，炙地熏天气转腥。
百岁翁翁开口笑，江西从此足人行。

引鼻牵回野鸭儿，升堂卷席便高飞。
后来要识吾宗旨，试看而今是甚时。

北郁之南瞻部洲，纵观谁是老人流。
大千一网平收了，坐看儿童乱下钩。

十年倦客思深隐，江北江南千万峰。
今后故人应念我，有书何处觅行踪。

琉璃瓮中走却鳖，惊起波斯一夜寻。
天晓不知何所见，大悲菩萨是观音。

万行不修，僧只不历。
千佛数中，位居第一。

龙女献珠成佛，善财弹指入门。
若到顿庵门下，一时且作儿孙。

圆时缺处何曾有，缺处圆时自俨然。
举世尽随圆缺走，几人透出未生前。

千年滞货无人顾，拈起从教著价看。
一口直饶酬得过，泐潭山更过西山。

铁牛插翅快於鹘，石虎抬头惊倒人。
笑把方山轻捩转，几多游子失关津。

人言学禅如学射，误得同流走天下。
梦中射落蟭螟窠，开眼看来无缝罅。
无缝罅兮不为差，万煅炉中寻尾靶。
翻身筑著老云门，从古风颠称普化。

短筇初把探深深，展尽神机被陆沈。
搦杀未偿当日恨，翻身谁识此时心。
不离左右金为土，别有生涯土作金。
既去后来应请问，莫言曾到此山阴。

种竹竹既立，艺兰兰亦芳。
炉熏安用许，静极自生香。
十客九常在，古人今不忘。
如何杜陵老，独喜赞公房。

两头蚯蚓呈三要，五眼胡孙念八还。
老蚌吞除龙树月，瞎驴撞出赵州关。

青帝一微笑，恩光遍刹尘。
如何百草上，刚有未明人。
人人当节令，合故竟开新。
东山拄杖子，也自黑粼皴。

凡物得其时则鸣，鸣之大者唯雷霆。
使雷常鸣不以节，人忘修省孰震惊。
往时耆年深此旨，十度发言九度已。
更有宝云多口师，每见僧来面壁耳。
岂似而今文字禅，骈头竝驾争后先。
愿公藏此千钧重，等闲不射射必中。

绍兴五年戊寅冬，王母吞却嘉州像。
觉来扪腹喜且惊，一朝生出这和尚。
锐头长身碧两瞳，众聚说法声如钟。
少年蹈断象骨路，出处大类飞仙翁。
老而益健难近傍，德山缩手临济让。
善财尽力无处寻，又是经行别峰上。

卧，合眼乾坤都盖过。
没人知，晨鸡刚说破。

曹溪大士出现世，谁其侍者道人利。
雷轰电激槌拂间，涓滴无遗水传器。
而今底事难覆藏，盖是火后茎茅长。
未言字字负此老，且要浩浩流诸方。
最初有个譊讹处，遍示知音著何语。
东山有语人未知，请问东湖老居士。

道在未能速说，钵空且要人持。
蓦地街头筑著，方知此老慈悲。

海蚌直儱侗，不类海蠡儿。
开口便见胆，也好与一槌。

半世几离合，翛然无住身。
又为一去客，元是再来人。
野宿风鸣雪，江行梅破春。
两翁如问我，为话鬓毛新。

正味森严来处异，丛林多用显家风。
赵州一味客心尽，风穴三巡主意浓。
要使人人开睡眼，且烦小小现神通。
郝源北苑大云际，尽入吉山茶椀中。

支提天冠千眷属，龟山蔡柳两尊宿。
总在参禅屋角头，开眼光光互相烛。
参禅自是云水俦，四顾坤维有高躅。
胜妙光中不肯留，六六要明三十六。
当其行，歌一曲，春草青兮春水绿。
东山老矣夫何言，纵有言兮不堪读。

远听天冠化寺钟，孤烟明灭暮山重。
念携挂壁木上座，问讯长沙岑大虫。
大虫声威动海宇，老不与世同其波。
卷藏风月付一室，落日春山狐兔多。
威而不怒默常吼，寂子触之遭毒手。
东山又似不知时，更来许露其家丑。

复也虽少年，其志亦猛烈。
发足指乳峰，赤手探虎穴。
直须得虎归，不可只麼说。
送之披秀前，岁暮千峰雪。

空王子之空而灵，拈起钵饭忘了羹。
一生看经不识字，总十二部为一句。
一生说禅不动口，喷嚏也成师子吼。
阿呵呵，黄面瞿昙争柰何。
咄咄咄，是甚衲僧臭皮袜。

试问同参参底事，华亭秋晚水如天。
离钩三寸无人会，风起芦花落钓船。

老胡遗下一则语，匝地普天无不举。
倾湫倒岳是家常，物义不伤多莽卤。
螗螂莫笑夏蜩痴，甘草酷似黄连苦。
黄连苦，南泉不打盐官鼓。

百炼黄金铸铁牛，十分高价与人酬。
台前不有花含笑，应是东山一夏休。

闽蜀民风果同风，袈裟拔出鞋袋中。
相逢古寺话俄顷，怪我称鎚落深井。
不忧佛日居衡阳，不忧无人振颓纲。
却忧秋高霜月冷，铁牛夜度飞猿岭。

华巾未解心中结，阿难有理难伸说。
犀牛扇破索牛儿，盐官为物心偏切。
上人幸是手眼亲，独用双拈此时节。
一条秋水净无痕，八面清风消恼热。

吹毛不是凡间铁，百匝千重唯一决。
出头天外笑呵呵，喜得空生不曾说。

空生众中居，似欠人偈债。
超禅归临安，亦来相恼害。
布袋连底翻，一还无复载。
闭门郑新经，后来且莫怪。
去去复何言，西湖莲子大。

佛子汝知世界海，有等世界多宝藏。
於中凡圣情非情，靡不皆依此宝住。
或取而有为悭贪，或舍而亡为孤露。
有亡取舍纷其怀，是皆未知真宝所。
佛子汝宜入世间，开示人人令自悟。
求心不有法本无，令此宝藏自然至。
善诸一身宝不增，散之万有宝犹故。
以此奉供天人师，佛子是名真供养。

从生至老只这汉，历历孤明没形段。
虽无形段却淆讹，要是红炉千万煅。
如今何处是红炉，两浙江南试行看。
空生老矣浑不知，栽松只在寒岩畔。

有生何处得安稳，方寸是为风火本。
看来出尔方雨间，雨霁风休海天远。

古人缚屋山头住，十年不行山下路。
终朝两眼挂枯松，不忧无米但觅句。
满屋风声合雨声，半壁山云杂山雾。
於中只麼过此生，犹胜时人三五步。

今者丛林走大声，不言无眼只无睛。
愿公善保千钧重，莫管他家热椀鸣。

东山送人只一句，才拟钦承喝出去。
而今更向纸上求，大似因鹰拏死兔。
猷禅猷禅知不知，坚坐守之无了时。
趁取西风霜未落，泐潭百丈在江西。

坐，入夏{左口右亲}钱无一个。
催免丁，县里公人到。

一槌从使口如鼻，百炼谁知方入圆。
莫怪野人高索价，从来佛祖不曾传。

先打春牛头，打打春牛尾，惊起虚空入藕丝里。
释迦无路潜踪，弥勒急走千里。
文殊却知落处，抚掌大笑欢喜。
春风昨夜入门来，便见千华生碓嘴。

寸丝不挂鱼游网，万善严身月入云。
若是寿昌端的处，明年一领更烦君。

赵州借得空生口，便自纵横师子吼。
问其佛性狗子无，问其甲子苏州有。
而今此口还空生，古佛依前成漏逗。
掀翻海岳觅知音，个个看来日中斗。

蟠桃一实三千年，银杏著子三十载。
老僧只作旦暮看，汝莫匆匆宜少待。
阶前始芽今出屋，便是携篮走僮仆。
伴我东园看菜归，与汝煎茶剥柔玉。

衡阳老子一僧耳，打雨骂风无别伎。
海上禅流未识渠，将谓三头仍六臂。
两川迈往初不然，我喜其行重说偈。
披秀庵前癞狗儿，要见衡阳只这是。

洞山身如椰子大，不畜粒米与茎菜。
无人烟处门打开，接待方来也奇怪。
吉山从作山中主，只用十方菩萨子。
二时钟鼓不曾亏，是汝持来还供汝。
两翁同中具生杀，明眼高流试提拨。
可中见得无少差，是谓能持吉山钵。

沙寒雪后天，凫雁将俦侣。
独怪蓑笠翁，维舟一归去。

野阔烟迷树，江清水学天。
白鸥盖具眼，终日老人边。

惊世文章梦里花，出尘语解眼中沙。
怪来不打这鼓笛，亲见江西老作家。

黄龙室内三关语，赵老青州一布衫。
何事临分无别说，则川庞老是同参。

快霁初无象，豁在千里间。
十年归客眼，一点沃洲山。

坐，鼻孔婪巉眼睛大。
也有人，一见横趋过。

尽谓黄龙山里龙，弥年翻去碧潭空。
君行为报居人道，遐迩虽殊一雨同。

海山一雨三日风，折木举屋如飞蓬。
路人惊窜居人泣，平地乃是洪涛中。

尔祖传家唯此钵，中虽无物不忧贫。
持从闹市门头过，倒廩倾囷自有人。

啐啄之机，暂时活计。
清虚之理，不可依凭。
执之失度，必入邪路。
东海鲤鱼打一棒，陕府铁牛两角折。

行，忘其粗操得人僧。
一举足，趯倒佛前灯。

卧，鼻息雷鸣撼邻座。
忽翻身，铁蛇横大道。

建溪深与吉山邻，胜气潜通不在陈。
但看吉山茶椀里，雪花时现建溪春。

住，五合黄陈半瓢醋。
见客来，般般皆要做。

祖师心印，堪作何用。
无位真人，屎也不直。
独步青霄，徒夸好手。
和泥合水，罕遇同流。

著时人显衫还隐，不著人亡衫却存。
隐显存亡是何物，黄金铸出铁崑崙。

住，对火浩歌敲火箸。
有客来，炉中出煨芋。

直指示众重说偈，瞿昙舍身得其半。
东山和出一字无，擘破面门君自看。

山僧才到雪岭，打就无底铁船。
使人真觉海中，运载情与无情。

君不见昔日贵湖抛保福，苧溪溪畔曾叮嘱。
汝归东海我归山，鸟道行人难措足。
又不见无隐当年隐石师，独傍岩阿烧栗皮。
尘埃扰扰未归客，四壁生涯说向谁。
我今不向石师住，贵湖亦非吾住处。
溪边流水自西东，岩畔栗皮任堆聚。
信脚来到五华峰，峰头重整旧家风。
为报漳泉诸道友，吉山元是福山翁。

普贤高系象王袴，妙德长拖师子衫。
遣向寿昌为侍者，一人不肯一人甘。

一沤未起，古帆未挂。
风信不来，无人举棹。

急雨近欲黑，斜晖远更明。
倚楼谁氏子，兴与大江横。

寒中舞，拾得笑，丰干一曲无羌调。
啰啰哩，哩哩啰，近日秋林落叶多。

雪峰禅，无星子，只见升堂打鼓。
赚得大众上来，近日山中有虎。
长至令晨，颠言倒语。

雪峰山中解夏，三门开放两边。
去底观音势至，来底交殊普贤。

一物全无尽力担，相逢江北又江南。
向来贴肉那堪语，更著渠侬一布衫。

东海鲤鱼吞却海，西河师子口门大。
金刚唤起足行神，还却赵州行脚债。

行，两袖清风一瘦藤。
人见玩，南寺打斋僧。

五湖云水访山家，不问亲疏尽与茶。
若省此茶来处者，出门风摆绿杨斜。

月生一，上下四维无等匹。
月生二，须弥拽脱虚空鼻。
月生三，明正为南方尽南。

低头不见地，仰面不见天。
欲知白牛处，但看髑髅前。

蜀川老觉家潼川，怀中交子是铁钱。
三年听讲大慈寺，执卷问之不识字。
三年参禅大隋山，盖龟劫火犹顢頇。
瞿塘忽放铁船下，不问滟澦堆如马。
逆风使过荆湖南，焦荔林中来放憨。
同风莫倚闽与蜀，饮水更须防蛊毒。

法法本来法，无法无非法。
何於一法中，有法有不法。

雪峰五月五日，不假神符妙术。
只有顶门一锥，铁佛也须汗出。

石霜山中独虎，生得三脚驴儿。
走过萍实楚江，踢倒湖南长老。

千五百众雪山住，无面软饼裹露柱。
横咬竖咬饱便休，莫倚他门傍他户。

我行台雁之中途，一年两憩安公庐。
不知昔人去此远，但见水石清而虚。
向来破读有则语，悬水潇潇日夜举。
道人似欲暗投明，故立此亭名听雨。
客如镜清老更痴，入流截流谁得知。
愿公竹扉且常启，我或发兴来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