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启的诗

空山啄木声敲铿，花落水流纵复横。
松风吹壁鹤翎堕，梅雨过溪鱼子生。
尚有人家机杼远，更无尘土衣裳轻。
斜阳已没月未出，樵子归时吾独行。

使节城东按部回，曾将从吏到香台。
秋林数骑萧萧去，晚泽孤鸿噭噭来。
萝雨湿衣溪路转，柏风吹烛殿门开。
当年物色难留与，题壁惭无子美才。

田中耒声歇，烟火西林起。
独立候归人，柴门夕阳里。

渭城歌罢独凄然，不及新声世共怜。
今日岐王宾客尽，江南谁识李龟年。

栗叶翻翻满寺秋，出门风雨未全收。
自惭骑马非闲客，可是山僧不解留。

丁零海上节毛稀，几望南鸿近塞飞。
泣尽白头相别泪，少卿留虏子卿归。

子规啼罢百舌鸣，东窗卧听无数声。
山空人静响更切，月落杏花天未明。

预向离边把一杯，黄花多意已能开。
不忧风雨明朝阻，懒逐时人斗折来。

岁晚麻衣冒雪寒，高歌欲去醉长安。
山瓢行负知何有，半是诗丸半药丸。

别时酒忽醒，客去唯空舍。
风雪雁声来，寒生石城夜。
遥忆渡江船，正泊枫林下。

緌公昔年住宝坊，龙象蹴踏腾毫芒。
袈裟曾侍玉座旁，万众闤听讲仁王。
弟子如云来四方，朝钟暮鼓鸣高堂。
西归葱岭今几霜，钵传昙师道弥昌。
丛林主教遇圣皇，紫衣朝阙随班行。
上人继吐三叶芳，衲中长系摩尼苍。
人间万念俱已忘，独好游戏谈文章。
我来京师寄禅房，每邀看月开修廊。
手横蝇拂坐绳床，竹间风吹煮茗香。
侍僮触屏睡欲僵，高殿宿鸟惊琅珰。
诗成金磬韵尚扬，清才未必惭支汤。
有时夜剪园韭尝，灯悬西斋雨浪浪。
人生聚散不可常，翩然东游主道场。
道场乃在云水乡，碧澜堂前去路长。
江湖寒缩蛟蜃藏，枫桕正赤橙柑黄。
烟销日出闻渔榔，洲渚宛转山低昂。
萧然瓶锡随经囊，留宿肯恋林中桑。
兵余莫嗟梵宇荒，胜景未逐楼台亡。
寺门无人闭夕阳，芋栗收作山中粮。
好说千偈恢禅纲，麾斥佛祖谁敢当。
我方无用糜太仓，叨逐剑佩趋明光。
醉歌欲觅玄真狂，怀恩未得寻归航。
明朝举首空相望，云飞笠泽天茫茫。

乍出司勋幕，还乘别驾车。
按图犹汉地，输布尽蛮家。
山热蛇悬树，江晴鹤浴沙。
郡楼回首处，北斗近京华。

同上高亭一赋诗，喜逢君是谪归时。
不然此日登临处，应望天涯有远思。

花落春衫试剪裁，石头城下楚帆开。
凭谁为报清江吏，麦雉鸣时县令来。

客中皆念客中身，唯汝相逢意更亲。
不向灯前听吴语，何由知是故乡人。

江头斜日草初薰，日断归鸿隔楚云。
旧日因居相近住，每思家处独思君。

素香寂寞野亭空，不似秋千院落中。
卧对一枝愁病酒，清明今日雨兼风。

王谢池台两岸空，水禽争哢夕阳中。
丽华妖血流难尽，化作荷花别样红。

初来如报社前春，好宿茅檐伴客身。
莫入江南旧庭院，杏花风雨总无人。

四更鸡叫七星烂，独起开门候天旦。
月挂愁边人影低，风惊梦里鸟群散。
孤舟嫠妇寒自泣，破屋老农贫屡叹。
早飡欲发未遑安，客路飘零正多难。

欲问幽栖处，花蹊逐涧回。
夕烟罗幕卷，春雨药房开。
野鹤知琴意，山蜂给酒材。
城中少闲客，谁解引车来。

残雨翛翛映彩虹，怜君独咏楚台风。
远江帆影秋芜外，故苑砧声晚树中。
壮岁渐如辞幕燕，闲身犹作蠹书虫。
雅音自古无能好，莫向人夸瑟最工。

酒醒金屋曙河流，愿赐铜盘一滴秋。
他日君王作仙去，瑶池犹幸得同游。

床隐屏风竹几斜，卧看新燕到贫家。
闲居心上浑无事，听雨唯忧损杏花。

思君曾此望西州，谁信归来得共游。
只是当时旧山水，如何重看不胜愁。

路隔成皋万里关，何由得见故人还。
灯前梦里匆匆见，猿叫枫林月在山。

妾刀不断机，郎行当早归。
还将机中锦，作郎身上衣。

杏烟湿鬓秋千下，银蜡光寒曲屏画。
数漏闲过每睡时，月明微见堕游丝。
欲归自踏娉婷影，风动玉钗花亦冷。
屋贮娇愁锁幔纱，青丝嘶骑醉谁家。
管弦不动空台榭，梦与乌衣语中夜。

清辉泛悠悠，东与前溪合。
菱叶间荷花，风来秋飒飒。
久行愁寂境，忽有人烟杂。
我欲发棹讴，渔师肯相答。

野夫性慵朝不出，弊箦萧然掩闲室。
村深无客早敲门，睡觉长过半檐日。
林声寂寂鸟鸣少，窗影交交树横密。
此时欹枕意方恬，一任床风乱书帙。
昔年霜街踏官鼓，欲与群儿走争疾。
如今只恋布衾温，悟从前计应多失。
厨中黍熟呼未起，妻子嗔嘲竟谁恤。
天能容老此江边，无事长眠吾愿毕。

乱渚交交白，平芜漫漫青。
卖薪沙店远，祈谷水祠灵。
密雨侵蓑重，微风过网腥。
江边多酒伴，春去不曾醒。

野色迥苍苍，开门叶满塘。
僧来双屐雨，渔卧一船霜。
静里修香传，闲中录酒方。
平生当世意，到此坐成忘。

灵篆贮纱囊，熏风绿鬓傍。
从今能镇胆，不怯睡空房。

飞虫绕烛梦回迟，荷叶齐鸣雨一池。
不为素纨犹在手，定疑秋夜乍寒时。

少壮无欢似老时，身穷宁坐苦吟诗。
卧思三十年来事，一半间关在乱离。

野人不省爱梅好，弃在荒篱荆棘边。
细雨东风欲零落，我来相见一潸然。

帝城春雨送春残，雨夜愁听客枕寒。
莫入乡园使花落，一枝留待我归看。

俗驾不可到，有地岙中小。
回回别涧通，宛宛连岗绕。
人家陵谷暗，不见旭光晓。
东作起炊藜，惟应候啼鸟。

黄大痴，滑稽玩世人不知。
疑似阿母傍，再谪偷桃儿。
平生好饮复好画，醉后洒墨秋淋漓。
尝为弟子李少翁，貌得华山绝顶之天池。
乃知别有缩地术，坐移胜景来书帷。
身骑黄鹄去来远，缟素飘落流尘缁。
颍川公子欣得之，手持示我请赋诗。
我闻此中可度难，玉枕秘记传自青牛师。
池生碧莲花，千叶光陆离。
服食可腾化，游空驾云螭。
奈何灵迹久蠙藏，荒竹满野啼猩狸。
寻真羽客不肯一相顾，却借释子营茅茨。
我昔来游早春时，雪残众壑销寒姿。
磴滑不敢骑马上，青鞋自策桃筇枝。
上有烟萝披拂之翠壁，下有沙石荡漾之清漪。
晴天倒影落明镜，正似玉女晓沐高鬟垂。
饮猿忽下藤袅袅，浴鹤乍立风澌澌。
匡庐有池我未到，未省与此谁当奇。
扫石坐其涯，沿洄引流卮。
醉来自照影，俯笑知为谁。
落梅扑香满接綍，暮出东涧钟鸣迟。
归来城郭中，复受尘土欺。
十年胜赏难再得，恍若清梦一断无由追。
朝来观此图，恻怆使我悲。
当时同游已少在，我今未老形先疲。
人生扰扰嗟何为，不达但为高人嗤。
汉南已老司马树，岘首已仆羊公碑。
惟应学道悟真诀，不与陵谷同迁移。
仙岩洞府孰最好，东有地府西峨嵋。
高崖铁锁不可攀援以径上，仰望白云楼观空峨危此山易上何乃遗，便与猿鹤秋相欺。
欲借太乙舟，夜卧浩荡随风吹。
洞箫呼起千古月，照我白发凉丝丝。
倾玉醪，荐瑶芝，招君来游慎勿辞，无为漫对图画日夕遥相思。

二子全操七国权，朝谈纵合暮衡连。
天如早为生民计，各与城南二顷田。

闻说桥东地，高人旧隐居。
养生应有道，觅举绝无书。
爱救粘丝蝶，嗔惊出水鱼。
时寻戴颙宅，自驾短辕车。
¤

君王厌丝竹，鸣屟时清耳。
独步六宫春，香尘不曾起。
那知未旋踵，麋鹿游遗址。
响沉明月中，迹泯荒苔里。
此夕意谁过，空廊有僧履。

吴王在时百花开，画船载乐洲边来。
吴王去后百花落，歌吹无闻洲寂寞。
花开花落年年春，前后看花应几人。
但见枝枝映流水，不知片片堕行尘。
年来风雨荒台畔，日暮黄鹂肠欲断。
岂唯世少看花人，纵来此地无花看。

菖蒲叶老芷花新，地暖鸳鸯护水纹。
不上高楼无远恨，江南春尽草如云。

宋室中兴日，将军武略优。
功宜超贾邓，名耻并张刘。
白马空前渡，黄龙竟北游。
誓擒诸部种，还报两宫仇。
朝使颁金册，边人识锦裘。
跃戈冲野阵，横楫截江流。
残虏亡魂走，中原指掌收。
未终藩阃寄，已惑庙堂谋。
坐散熊罴士，甘臣犬豕酋。
和戎辞易屈，复汉志难酬。
阙耸吴山晓，陵荒巩树秋。
廉颇归未老，郭令罢谁留。
折槛言徒切，藏弓势可忧。
俄看星陨垒，永使陆沉舟。
感慨思前代，凄凉吊古丘。
剑花埋虎气，碑藓剥螭头。
石兽嘶风雨，山僧护楸。
鼓旗何寂寂，简册漫悠悠。
父老悲犹在，英雄事已休。
栖霞岭前墓，闻说更堪愁。

曾开鉴影照宫娃，工手牵丝带露华。
今日空山僧自汲，一瓶寒供佛前花。

吴越水为国，行师利舟战。
夫差开此河，艅艎试亲练。
十万凌潮儿，材比佽飞健。
鼓棹激风涛，扬舲逐雷电。
当时意气盛，谓已无句践。
鸥避去沙洲，龙愁闭渊殿。
恃强非伯图，倏忽市朝变。
台上失娇姿，泉间掩惭面。
至今西山月，恨浸秋一片。
犹有网鱼人，时时得沉箭。

龙门西冈魏公祠，祠前有松多古枝。
长身蜿蜒横数亩，巨石作枕相撑持。
春泥半封朽死骨，冻藓全聚皴生皮。
无心昂耸上霄汉，偃仰独向荒山垂。
蛰雷振岳撼不动，一载一梦醒何迟。
政如卧龙未起日，深意有待风云期。
太湖月出照夜魄，天峰雪积埋寒姿。
涛声时吼若鼾息，野老惊起山僧疑。
左仰右屈各异态，天自出巧非人为。
画师安能把笔写，稚子岂敢操斤窥。
杜陵枯楠已憔悴，蜀相老柏非瑰奇。
何如此树怪且寿，呵卫定想烦灵祇。
不知已阅几人代，游客过尽今存谁。
明堂屡兴不见取，得全正爱同支离。
我尝来观忍遽反，醉坐其上高吟诗。
葛陂筇竹亦腾化，神物终去可久羁。
何当一叱使飞起，载我万里游天池。
他年还访旧城郭，正是白鹤归来时。

一裘身着久经年，禄米分炊几户烟。
尽说大夫能养士，却于尼叟惜封田。

倦仆厨中睡已安，吹灯呼起冒霜寒。
酒醒无限悲歌意，不觅书看觅剑看。

谁言旧隐非，静里且相依。
绿树城通苑，青山寺对扉。
官闲休直早，客久梦还稀。
是物春来典，唯存旧赐衣。
¤

桃枝兼杏枝，春色绕宫池。
正爱红繁处，还怜绿净时。
芳香泛幽沚，媚影照清漪。
垂条看妓折，堕萼见鱼吹。
杯涵明月泻，舟逐彩云移。
水流花落尽，君王醉不知。

落日登高望帝畿，龙蟠山下见龙飞。
云霄双阙开黄道，烟树三宫接翠微。
沙苑马闲秋猎罢，天街车斗晚朝归。
明朝欲献升平颂，还逐仙班入琐闱。
¤

日落五原塞，萧条亭堠空。
汉家讨狂虏，籍役满山东。
去年出飞狐，今年出云中。
得地不足耕，杀人以为功。
登高望衰草，感叹意何穷。

澹泊心情在，萧疏鬓影残。
引泉规作沼，留笋待成竿。
自洗沾泥屐，谁收挂壁冠。
毛公新有约，月夜礼天坛。

君不见平乐馆，古城何处寒云满。
君不见奉诚园，荒台无踪秋草繁。
白日沉山水归海，寒暑频催陵谷改。
皇天大运有推移，富贵于人岂长在。
请看当年广陵王，双旌六纛何辉光。
幸逢中国久多故，一家割据夸雄强。
园中欢游恐迟暮，美人能歌客能赋。
车马春风日日来，杨花吹满城南路。
叠石为山，引泉为池，辟疆旧园何足奇。
经营三十年，欲令子孙永保之。
不知回首今几时，繁华扫地无复遗。
门掩愁鸱啸风雨，种菜老翁来作主。
空余怪石卧池边，欲问兴亡不能语。
春已去，人不来。
一树两树桃花开，射堂踘圃俱青苔。
何须雍门琴，但令对此便可哀。
人生不饮胡为哉？
人生不饮胡为哉？

沽酒渭桥边，平陵侠少年。
相逢各有赠，宝剑与金鞍。

西郊莽迢递，川树凝烟景。
雨过落红蕖，斜阳半江冷。
蝉鸣山欲暗，雁去天逾永。
孤客对萧条，应知镜中影。

太白犹悬北斗没，行人衣上霜拂拂。
下马饮酒歌苦声，新丰主人莫相忽。
人奴亦有封侯骨。

席暖林中憩，衣凉水上归。
腐瓜虫食遍，空树鹤巢稀。
邂逅幽寻得，参差薄愿违。
喜无来往者，秋草没园扉。

翠丝盘叶碧玲珑，小萼花铺茜缕红。
梦里鸳鸯留不得，分明却在绣床中。

吴越水为国，行师利舟战。
夫差开此河，艅艎试亲练。
十万凌潮儿，材比佽飞健。
鼓棹激风涛，扬舲逐雷电。
当时意气盛，谓已无句践。
鸥避去沙洲，龙愁闭渊殿。
恃强非伯图，倏忽市朝变。
台上失娇姿，泉间掩惭面。
至今西山月，恨浸秋一片。
犹有网鱼人，时时得沉箭。

欲问南朝常侍宅，已为西域化人宫。
山僧归带渔舟雨，湖鸟来闻粥鼓风。
橘柚垂檐秋殿暗，波涛惊座夜堂空。
给孤长者谁曾见，应在烟云杳霭中。

白杨树下谁家坟，火烧野草碑无文。
路傍尚卧双石马，行人指是故将军。
当时发卒开阴宅，千车送葬城南陌。
子孙今去野人来，高处牧羊低种麦。
平生意气安在哉，棘丛暮雨棠梨开。
百年富贵何足恃，雍门之琴良可哀。

绿盆小树枝枝好，花比人家别开早。
陌头担得春风行，美人出帘闻叫声。
移去莫愁花不活，卖与还传种花诀。
余香满路日暮归，犹有蜂蝶相随飞。
买花朱门几回改，不如担上花长在。

梦别芙蓉殿头，断钗零落谁收？
土昏青镜忘晓，月冷珠襦恨秋。
麋鹿昔来废院，牛羊今上荒丘。
香魂若怨亡国，莫与西施共游。

列藩遏戎乱，驻钺实此州。
如何杀大将，王师自相仇。
我来乱始定，城郭气尚愁。
又闻有邻兵，仓卒岂敢留。
促还出西门，天寒绝行甗。
古戍暗雨雪，旌旗暮悠悠。
野屋闭不守，泽田弃谁收。
居人且奔逃，游子安得休。
逶迤苍山去，泱漭玄云福。
人虎争夜行，风榛啸岩幽。
我徒戒相亲，一失未易求。
饥拾谷口栗，寒烧涧中槱。
神迷路多迂，再宿达海陬。
虽尝登顿劳，幸免迫辱忧。
圣尼畏于匡，嗟我敢有尤。
但惭去越早，不遂名山游。

放鹤庭前落叶重，吟身独上夕阳峰。
远村近浦分诸树，后岭前山应一钟。
高阁倚残归鸟过，空林行尽老僧逢。
支公骏马嗟何处，石上莓苔没旧踪。

忆昨结交豪侠客，意气相倾无促戚。
十年离乱如不知，日费黄金出游剧。
狐裘蒙茸欺北风，霹雳应手鸣雕弓。
桓王墓下沙草白，仿佛地似辽城东。
马行雪中四蹄热，流影欲追飞隼灭。
归来笑学曹景宗，生击黄獐饮其血。
皋桥泰娘双翠蛾，唤来尊前为我歌，白日欲没奈愁何。
回潭水绿春始波，此中夜游乐更多。
月出东山白云里，照见船中笛声起。
惊鸥飞过片片轻，有似梅花落江水。
天峰最高明日登，手接飞鸟攀危藤。
龙门路黑不可上，松风吹灭岩中灯。
众客欲归我不能，更度前岭缘崚嶒远携茗器下相候，喜有白首楞伽僧。
馆娃离宫已为寺，香径无人欲愁思。
醉题高壁墨如鸦，一半欹斜不成字。
夫差城南天下稀，狂游累日忘却归。
座中争起劝我酒，但道饮此无相违。
自从飘零各江海，故旧如今几人在。
荒烟落日野乌啼，寂寞青山颜亦改。
须知少年乐事偏，当饮岂得言无钱。
我今自算虽未老，豪健已觉难如前。
去日已去不可止，来日方来犹可喜。
古来达士有名言，只说人生行乐耳。

艳发朱光里，丛依绿荫边。
夕同山蕣落，午并海榴燃。
幽馥流珍簟，鲜辉照藻筵。
群芳已谢赏，孤植转成怜。

匹马倦嘶风，萧萧逐转蓬。
地经兵乱后，岁尽客愁中。
晚渡随潮急，寒山旧驿空。
可怜今夜月，相照宿江东。

游方应未久，柳色变新年。
在路逢春雪，还山访冷泉。
钟催投寺锡，灯照泊江船。
法意休多问，无言即是禅。

禅居紫阁阴，欲去问安心。
野岸随流曲，山门隐树深。
千灯燃雨塔，一磬出风林。
想见跏趺处，云多不可寻。

南归犹落魄，北上已蹉跎。
草草官亭酒，劳劳客路歌。
亲知今日少，山水故乡多。
匕首空留在，酬恩竟若何？

东送投荒去，应归下濑营。
一家十口散，万里两身行。
洞獠欺商市，山魈唤客名。
江边南望泣，不尽渭阳情。

君来同客馆，把酒夜相看。
动是经年别，能辞尽夕欢。
雪明窗促曙，阳复座销寒。
世路今如此，悬知后会难。

疏槐细柳中，凉占一枝风。
蜕出形犹弱，惊飞响未终。
雨来林馆静，日下驿门空。
离管尊前发，凄凉调正同。

雨中池阁晓，清簟荐文漪。
阴恐晴期远，寒疑暑候迟。
荷高擎欲折，柳重舞难欹。
应阻陪高咏，开帘看散丝。

客里逢人喜，相过况阿宜。
远游惊岁晚，多难惜门衰。
帆落江桥近，钟来野店迟。
一杯灯下语，浑似在家时。

黄金胄虎头，乍免走豪酋。
还有从容处，纶巾按垒游。

绿阴欲满寺，禽鸣春雨余。
聊因简牍暇，窗下阅僧书。

日炙态常醺，香生若自焚。
夜来端午宴，淡却美人裙。

山房竹雨过，帘影霭春云。
得与幽人会，何殊见此君。

夕阳数峰远，霭霭江南思。
烟外有钟声，山僧独归寺。

吴王废苑草青青，一骑今朝发野亭。
谁道别君行路远，去时人醉到时醒。

拂竹绿莎复点台，夜窗无月见飞来。
旧书乱后都抛却，懒就微光更展开。

苏小坟前柳似烟，秋千人静夕阳天。
独骑款段寻诗去，懒逐看花众少年。

寒扉斜向竹间推，此日重来是几回。
行遍空林僧不见，慰人怜有一株梅。

斜阳流水几里，啼鸟空林一家。
客去诗题柿叶，僧来供煮藤花。

望山几欲去寻幽，此日虽来不暇游。
一棹黄昏过山下，疏灯络纬满林秋。

流水通侯第，行云傍妓台。
雨催牙仗散，风引羽觞来。
曲学移声按，诗随得韵裁。
莫令游宴歇，次第过花开。

去国独依依，羁臣泪湿衣。
梦中燕月冷，望里楚山微。
世变人惊老，身全诏许归。
舟前枫叶落，应到故园扉。

寄语关门吏，休轻尚布衣。
叔孙聊应召，周党竟辞归。
赤日京城远，苍烟海树微。
送君还自叹，老却故山薇。

每向人间望碧峰，石门今得问幽踪。
路缘风磴泠泠策，寺隔烟萝杳杳钟。
窗下鸟来多堕果，亭前鹤去只高松。
一龛愿借依香火，莫道诗人非戴颙。

青山楼阁楚江东，身在苍茫晚色中。
故国自遥难望见，不关春树雨溟蒙。

遥波霭微云，禽寒少相语。
君家在空阔，欲往迷洲渚。
纷纷树离雾，稍稍花滴雨。
日暮坐相思，江东渺何许。

凿渠深，一十寻。
凿渠广，八十丈。
凿渠未苦莫嗟吁，黄河曾开千丈余。
君不见贾尚书。

静遶绿阴行，闻听雨声卧。
还有感秋诗，窗前书叶破。

芽抽冒余湿，掩冉烟中缕。
几夜故人来，寻畦剪春雨。

军门被褐异隆中，抱策归秦竟事戎。
犹喜遗言真有识，不教胡马向江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