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琛的诗

华发重来已堕颠，剩能传信说开天。
全输此局无终局，痛哭当年故少年。
成佛甘居灵运后，编诗忍溯义熙前？
流离与子何多日，蚁磨风轮任转旋。

九九图成，子半一阳微动。
忆郊坛、迭曾陪从。
衮龙仙乐千官拥。
雪点丰貂，了不知寒冻。
剩圜丘归然，盛年如梦。
悄黄钟、律犹吹中。
尽老来、虚过团圆节，一家三地，又欠搓丸供。

人间何夕付休休？
碧海青天有尽头。
一曲霓裳空自惜，千年灵药可应求？
云山北向心长耿，河汉西倾泪与流。
回忆前年岩下宿，颠风险覆绝江舟。

爨洗相须有万家，故应抱瓮薄南华。
君看三叠匡庐瀑，只与山僧煮茗芽。

安排渔具号天随，晞发沧洲已悔迟。
善病无方苏渴肺，懒吟有分赦愁髭。
露兰香悴宁论服，风叶秋深各自知。
赢与宾鸿镇来往，海天南北一情丝。

通宵爆竹似平时，八十衰残不自知。
何意蜷居一楼地，适来罗拜五男儿。
君臣义在难归老，弟妹情长奈远离。
混一车书终可待，天心人事正推移。

榕园造纸俟村书，想见承平乐艺馀。
七十三年文采旧，忆过小雪浪斋居。

建瓴千里走滩声，汇到双流濑顿平。
入峡海潮还出峡，和沙淘尽可怜生。

昔携山月造茅庐，今遣江湖迓笋舆。
一宿便成三载近，肯来失喜四更初。
陆沈窈窈舟藏壑，天籁泠泠乐出虚。
对坐坳堂弄杯水，算君知我我知鱼。

百年桑梓论耆献，循吏儒林是我师。
时棘诏求兵事策，燹馀人话去思碑。
独怜大用生才靳，却羡潜盘入仕迟。
鸿雪满前元亦寄，萧条乍喜见须眉。

岩居名听水，无水亦良佳。
秋早蝉声变，林深鸟性谐。
枯禅依绝涧，夜气足吾斋。
芝菌朝朝饱，真宜园绮侪。

爞爞熏梦断。
喜敲门客到，缺蟾斜瞰。
练波双桨，谈笑入葭薍。
露香花近远。
初阳妆就明艳。
未隔兼旬，看缃房翠菂，开谢渐过半。
苦念金鳖影畔。
牢落红衣，水怨蓬莱浅。
比还连雨，伤潦共菱芡。
一湾芳自占。
舟招况对词伴。
记否家江，正鱼肥荔美，和月趁潮泛。

论交三世忝年家，翰墨临分喜拜嘉。
住惯北方耐风雪，却寻邓尉貌梅花。

一春谁道是芳时？
未及飞红已暗悲。
雨甚犹思吹笛验，风来始悔树幡迟。
蜂衙撩乱声无准，鸟使逡巡事可知。
输却玉尘三万斛，天公不语对枯棋。

倚天照海倏成空，脆薄原知不耐风。
忍见化萍随柳絮，倘因集蓼毖桃虫。
到头蝶梦谁真觉，刺耳鹃声恐未终。
苦学挈皋事浇灌，绿阴涕尺种花翁。

菜花香后橘花香，田舍家风别众芳。
说向城坊犹不省，野人何自献君王？

亭榭钩连枕曲隈，卅年芜没十三梅。
村童数十师三五，谁省欧斋旧讲台？

别梦江南逐去潮，却从乌石话金焦。
战场极目涛犹怒，时事填膺酒易消。
三径蓬蒿容仲蔚，满山藜藿待宽饶。
日华转眼开春殿，天上风珂想早朝。

开过山矾又一春，经年池馆雨声新。
别愁与水平添涨，诗梦随花黯化尘。
觞咏忍虚垂老日，溪山应识苦吟人。
未须去后怜萧寂，鸥鹭江头尽切邻。

北风吹雁作行回，引得閒鸥日日来。
贫乏山赀难并隐，老输诗律敢量才？
古松历劫供谈麈，秋藕留花劝禊杯。
皮骨幸存得相对，莫挥尺涕为人哀。

观棋闻又入长安，金玦三年信誓寒。
雨夜梦回疑妇叹，竹林酒熟忆朋欢。
肯将龟筴从詹尹，倘爱钟鱼对懒残。
住惯烟波怕尘土，停云直北奈迷漫。

手定中兴四纪周，女中尧舜古无俦。
冲龄忍见三朝嬗？
末命犹廑万祀谋。
危事易言臣自失，狂夫一得圣常收。
遭逢元佑无微效，晚绝攀号但涕流。

刳肝为纸苦期期，犹抱朱书直讲帷。
众嫉盍看无党论，独清元自畏人知。
栖苴溃止终思治，沈陆横流底避危？
子正中年吾耄矣，安巢能舍岁寒枝？

柳绵榆荚各漫空，轮转阎浮共一风。
啼晓相闻奈何鸟，抱香不死可怜虫。
东扶西倒浑如醉，北胜南强未有终。
为谢砑光赓舞曲，鬓丝秃尽净名翁。

王政齐梁且未行，鲁衰滕褊更谁成？
七篇何与蝇营事，侥倖臧仓浪挂名。

养源斋外交柯树，不憩凉阴已两年。
犯雪蒙霜浑细事，羡渠曾见百年前。

一舸清渠，曙风障断尘阛暑。
过云行处，不带些儿雨。
本亦浮家，花欲留人住。
无多路。
便随香去，收取荷盘露。

东坡饮啖想平安，塞上秋风又戒寒。
此别岂徒吾辈事，即归能复曩时欢？
数声去雁霜将降，一片荒鸡月易残。
独自听钟兼听水，山楼醒眼夜漫漫。

小别悲同永诀看，当年闻语泪先潸。
国门一出成今日，泉路相思到此山。
月魄在天终不死，涧流赴海料无还。
飘零剩墨神犹攫，剔遍荒苔夕照间。

梦雨愁云暮复朝，似寒非暖最难料。
衣篝香褪孤莺领，镜屉尘凝黯翠翘。
风日轻抛挑菜节，笙歌忍忆落镫宵。
碧城十二知谁管？
断送韶光酒里消。

箨龙蛰化几千年，霜节冰心鍊许坚。
自判生涯沟断伍，谁教末供砚山边。
钓诗将石君真剧，咒笋充粮我欲禅。
恰为铁君添一契，入林残腊约梅仙。

斯文未丧任居夷，豪杰能兴岂在师？
孔里衣冠通寤寐，朱波山水付嗟咨。
天无私覆从知圣，才不虚生要为时。
南下惜无三日暇，与君论学更论诗。

春寒消不尽，九九尚凝阴。
初旭笼云薄，疏星向曙沈。
酒欢如可续，花事与重寻。
历历同光世，閒来并上心。

旧闻房太尉，夙世永禅师。
佛有轮回验，神尤示梦奇。
众生难度厄，仁者自行慈。
夙夜期无忝，能忘芋味时？

羸驽加齿系宸襟，亲御仙毫振玉音。
既晚勖为霜下杰，不迁鉴此岁寒心。
谈经辟暑恩弥厚，授服怀忧力岂任？
耄学宋臣才及第，愧无尘露答高深。

残梦能忘认启单，登瀛大拜盛衣冠。
诸公犹及当平世，妙选何曾是冗官。
禾黍旧京墟欲盏，云萍人海聚原难。
羡君自拥书城老，酒罢丹铅尚校刊。

纷纷丛薄望秋零，莫怪征袍褪故青。
正藉绳芟订年历，漫因薆蔽怨骚经。
无情不分来飞蝶，同腐终羞托化萤。
未报春晖心岂死，寒荄有日吐芳馨。

贞元朋辈久凋零，晚及同朝又两星。
禁闼梦痕馀箧烛，耆英心学见书屏。
兴贤故事工歌雅，增秩殊荣帝锡龄。
潘傅后先辉里乘，霓裳一曲会重听。

二卵三言失此才，酒欢几日倏成哀。
风波舟楫愁无那，却渡珠江掩袂来。

远见疏灯炯海天，静闻虚涧响风泉。
西来礼塔还经此，为欠僧楼一宿缘。

补之下笔占清寒，不买胭脂绘牡丹。
得米山农元有例，世人莫作画师看。

是何悠飏，半庭晴日，随风无著。
误群儿、扑地还争捉。
又斜上墙新垩。
六如空相谁真觉。
比沾泥奚若。
替剩春写照，浮萍一去，底处寻根脚。

风云人世朝朝变，绨椠山斋岁岁新。
有月肯临池上酌，与花同享坐中春。
难从残劫徵遗献，惭对凉波托幸人。
独树童童亭九曲，偕寒许结后凋邻。

蝉响枫容已变秋，满衣清吹自凭楼。
缘枝松鼠如飞过，逐饵池鱼一閧休。
昨夜月明无客赏，多年屋破累僧修。
意君病退诗魔在，持赠山云待梦游。

与君衰飒鬓都苍，望古平生愧景行。
祇道王城堪大隐，那知春色是他乡。
世风无地容章甫，史例微闻病紫阳。
风鹤不惊尘不到，且从田父醉淋浪。

流水前溪去不留，馀香骀荡碧池头。
燕衔鱼唼能相厚，泥污苔遮各有由。
委蜕大难求净土，伤心最是近高楼。
庇根枝叶从来重，长夏阴成且小休。

榜书犹宝秘香龛，手稿迦陵出枕函。
复社风流今故在，忠门涕泪老何堪？
劫馀薄宦聊中隐，史料闻吟抵剧谈。
讽到晚年追往什，信知杜髓属樊南。

萧瑟无缘赋小园，故侯瓜好忆青门。
卜居近接三迁宅，思旧鸡招九逝魂。
散郁上层望远海，暖寒东际就初暾。
他年先友编成记，及共行朝奉至尊。

一从凉吹转蓬科，拾翠无由近御河。
别后园林深积箨，旧时池籞冷残荷。
掘根险为饥鸿尽，剉荐能禁战马过？
头白王孙归得未，乱蛩如雨绕铜驼。

蓦地风来似虎狂，荃兰曾不改芬芳。
濛濛留坐香三日，草草辞枝梦一场。
含笑蜜脾从汝割，将离婪尾有谁觞？
无端更茹冬青恨，天上人间总断肠。

浩气冲霄作作芒，廿年美荫忝门墙。
预徵休咎言无爽，长此追随道自光。
默拱庄严临左右，但聆淡永益徬徨。
流芳百世鸿篇在，明月清风意最长。

不惜道途老，终伤气类孤。
年来兵马过，天幸免樵苏。

小住岂无三宿恋，见怀容有再来缘。
河清梦想身亲见，犹喜心情似盛年。

桃李纷纷漫斗妍，曲江占断艳阳天。
谁怜老秃探花客，坐阅春光六十年。

月满西堂，凄凄切切，是何情语。
无人和汝。
恁抽愁、万千绪。
相思金井阑边夜，忍重说、长安旧雨。
剩虚楼警梦，孤镫吊影，絮恨难曙。
谁误。
留人住。
奈啜泣王孙，冷吟交诉。
金笼买斗，几絇閒杀寒杼。
荆驼侧畔伤心过，又枨触、商音一度。
藜床下，等噤声偷活，且放秋去。

中秋又及，正桂子香飘，拜恩笾实。
一样团团才满，坼还成十。
金盘玉屑分明是，忆冬郎、禁中曾直。
倚床閒啖，丹心最苦，素餐滋恧。
咄宫阙、何年此夕。
便影就山河，怎禁蟆蚀。
如许高寒楼宇，寘餐谁璧。
合修七宝谈容易，但画地、啖名奚益。
太清休滓，含毫欲赋，为君停食。

两儿生及我趋庭，摩顶犹期遗一经。
风木八年桑海换，头颅如许说添丁。

虚盼龙宫有禁方，吾行何处不迷阳。
一场春梦供诗料，六月凉风老睡乡。
积劫终知天倚杵，及身忍见海生桑？
射鱼鞭石休追想，古道当时已杳茫。

相招海上一倾谈，外事疑君或未谙。
不道圣恩资馆伴，翻因国论忤枢参。
骈头诸贵宁同趣，琐尾孤雏岂所堪。
似子朴忠真宋学，公孙阿世死多惭。

吾友严几道，天才绝等伦。
但论精八法，亦足废千人。
老病终邱首，溪山人战尘。
可能持斗酒，沃酹橘花晨？

廊广宜翔步，堂空便结跏。
小松时作籁，久竹欻生花。
农话昨收橘，僧供新摘茶。
几分田舍味，举似向毗邪。

溪堤欹塌稻孙斜，乞籴山僧对客嗟。
我辈且来评荔子，好官犹解惜荷花。
京圻水退徵输粟，海市钱荒盼捆茶。
莫过湖亭怀李赵，烟中城郭叫昏鸦。

相逢容易鬓成斑，海峤孤臣亦赐环。
一去真同华表鹤，卅年重见太行山。
还君使节蛮夷长，老我生涯木雁间。
擅壑专邱犹未餍，可堪尘土涴衰颜？

三年一面九回肠，楼外沧尘恐又扬。
四海曾无床可坐，群书容有壁能藏。
玄黄龙战今方始，潇晦鸡鸣古所臧。
大好家居犹自坏，枝栖萍寄事寻常。

铁画霜棱肃我襟，人天何限别时心。
一从谏疏明朝断，驯见神州大陆沈。
往日回思真可惜，众芳萎绝更谁任？
卅年留得荒滨叟，来对西山说邓林。

偷閒豫了登高债，思旧来寻酌水盟。
垂暮犹淩孤塔迥，无尘能洗此泉清。
离宫树石馀王气，绝岛风涛有战声。
地下故人应见念，忧危当日自承平。

髫龄食宿习琤琮，老隔云山梦万重。
早洁心源何敢浊，遍尝世味几层浓。
书来为喜居新卜，瓶拆遥知手自封。
终望及身见清晏，从君啜茗最高峰。

故山一别十三春，犹有从游载酒人。
佳日池亭俨图画，昔年童冠尽缨绅。
纵观寒木须时栋，暂对清尊远世尘。
胜集金元遗迹在，如斯风义定谁伦？

玉貌能堪百感攻？
两年不见欻成翁。
囊来小册犹三绝，瓮有馀醪且一中。
瀛海即今谁乐土？
江天何日不颠风。
故山雨露清明近，等是孤儿痛转蓬。

筮易初爻得允升，堂廉合志有明徵。
未乾墨画蝉联下，群捧红笺雀跃兴。
书戒日新惟一德，圣由天纵固多能。
六龄亲手挥神笔，岁岁宜春受宠曾。

词林典故久灰尘，遗孑相存集旧臣。
儒效难为前辈继，朝班曾及中兴辰。
观河既耄惭波匿，薰穴争求闵越人。
刮目陈编缅千载，不应古意遂沈湮。

吾生三度闰中秋，今日言愁始欲愁。
便拟登台歌水调，高寒何处是琼楼？

此是男儿鍊性时，天安末劫两枰棋。
风窗读竟朱张传，海外羁魂更可悲。

只无馀暇与论书，篆隶寻源愧不如。
一艺可怜关世运，未应结习便能除。

极目高原盼种桑，独持杯水对坳堂。
据梧人亦垂垂老，凡楚平看已坐忘。

香山兰若似年时，零落行宫总益悲。
间说六飞曾一幸，君王终惜露台赀。

海天阁外閒吟遍，听水斋中寤宿深。
吾契尚留髯叟在，与君相喻岁寒心。

庭花如雪人如玉，侧帽江南去不还。
凄绝阿兄风雪夜，人琴馀泪话闽山。

北地南禽苦耐冬，故巢云海梦重重。
为君不惜倾金翠，芳景清歌讵易逢？

回黄转绿。
谁透春消息。
入画纤眉舒未得。
幸语行人莫折。
留与千门作寒食。
御河侧。
青青怎如昔。
乍装点、可怜色。
忆当年、重为灵和惜。
肯信东风，玉关遮断，犹有羌儿怨笛。

出郭襟尘倏一清，眼明山色耳蛙声。
野风吹鬓行将暝，好雨宜秧奈又晴。
投老但求长日醉，避人难觅别蹊行。
剧怜月下蘋洲笛，溪路今宵第几程？

骞超奉使乍归来，谁信深宫祸已胎。
直到燎原方扑火，可怜聚市竟成雷。
国殇他日宜同传，款局从今更乏才。
江上分携垂廿载，平生文酒总堪哀。

三百馀俦最少年，海壖一卧亦华颠。
平生自断羞言命，世事回思剩问天。
党籍累君迟假节，陆沈愧昔让先鞭。
别来两纪差持慰，小技雕虫未减前。

人生取适无常暂，消遣残年孰过閒。
相伴山中惟竹好，旧闻潭底有龙盘。
刺船一路来看画，拥褐空岩共耐寒。
归自匡庐休论瀑，联吟亦复到更阑。

梦想僧房菊，频来赏拒霜。
花如人半醉，亭在水中央。
变灭元空相，萧条剩晚芳。
独应挥尺涕，还嗅野梅香。

北风吹易水，满路白衣冠。
无垢此片土，不冰馀寸丹。
纲常终古在，风义近今难。
一诀欠临穴，频揩泪眼看。

钟。

画师退笔已成邱，诗老清霜亦上头。
乱后田庐完自好，客中岁月去何遒！
发挥灵秀从人买，商略丛残为我留。
自笑情缘犹未断，溪山到处有吾楼。

大患吾侪正有身，异于禽兽始为人。
忧来老我难归隐，书至知君又食新。
未死发肤终自惜，平生肺腑几相亲？
乱棋满局须看竟，万一残年作幸民。

笔耕代禄养衰亲，清白儿孙故耐贫。
三绝能为殊俗重，一瞑谁谓彼苍仁。
戴星力疾轻千里，品画来过欠五旬。
我为寿耄犹涕下，可堪老檗对萧晨？

齐体修龄世已稀，蝉联三叶并眉梨。
涤牏建亦成胡耇，戏綵莱兼有逸妻。
良贵未应荣黻佩，幽居傥不识盐醯。
乾嘉极盛身亲见，寿域全家取次跻。

引疾犹希国可医，坐看殄瘁未移时。
攒宫复土完微愿，书殿横经讵夙期？
社饭曩如言不验，太阿人岂柄能持？
初元重九僧房话，廿二年中几局棋。

香山抵作雪山看，延目晴岚入寿安。
卧佛阅人殊未倦，退翁专壑可胜寒？
同游如梦承平旧，宿约频移命啸难。
犹及残年见岩桧，风林况尚有馀丹。

捧觞无复旧斑斓，才脱麻衣泪未乾。
弟妹尽知当室感，妻孥浑作寄生看。
难消薄福原应惜，勉受荣施转不欢。
亲友倘怜休见慁，不然江上一渔竿。

断肠何必绿阴时，怯雨愁风不自持。
一度春光一情态，饶伊蜂蝶可曾知？

底急韶华不我留，馀春惜取曲江头。
纵横满地谁能扫，高下随风那自由？
几树棠梨差可馆，旧时花萼岂无楼？
夜阑犹剔残灯照，心恋空林敢即休？

日日从人冷水浇，寸丹馀热那能消？
笕泉偏近征夫枕，无雨无风响彻宵。

荒榛野箐满空山，瓯脱宁知不放閒。
三十年前谁过此，琼州莫再作台湾。

脩髯丰颊怪涪翁，闻说年来得一雄。
千里楚云宁料及，传观颜色一樽同。

弟畜多惭长五年，盛颜眼见亦衰颠。
一生苦嗜鲸鱼脍，不借艅艎作钓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