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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歌》
春为了春天,我们不惜迎着东风的媚眼和杨柳的鞭子为了春天,我们把泪滴解冻在抒情的伤口里春天啊,我们因为比牡丹丑陋而自杀未遂为了春天,我们脱掉上衣之前就感染了花蕊装扮成蝴蝶和蜜蜂,酿出无边的粉刺为了春天,我们走漏了爱情的风声刚要虚张声势就已经打草惊蛇就是为了春天,我们才把嗓子吊到树梢上唱出的麻雀也不管东方的青红皂白为了春天的幸福我们拍卖有其它的幸福降价处理,概不退货为了春天,我们把夏天斩尽杀绝,禁止它出场为了春天,我们也开除不合格的春天让它们和冬天待在一起,永世不得翻身都是为了春天啊,这个耸人听闻的、花枝招展的春天!
哦,春天,我们还没等到你就已经苍老夏看见夏天,才知道春天的虚伪赤裸裸的夏天迎面走来没有教养的腿,一步就跨在我们肩上夏天,颠来倒去还是夏天而我们累得汗津津,一夜间熟透尝到夏天就是尝到自己,依旧贪得无厌夏天刚出炉,就端在我们面前喝下一锅热乎乎的夏天,尿出金子服用过量,还至死不渝血却白白流掉,无非是冲着一个无耻的夏天这样,我们就比夏天更烫从疟疾一直患到梅毒高烧至死,仅仅留下一具焦尸在另一个夏天里叫卖用剩的灵魂摸着夏天,舔着夏天,忍受着夏天夏天,年龄不详,籍贯不详在五月的某一日强暴了春天将立即押往秋天执行枪决秋接着,秋天收割了我们的头颤以丰年的速度掠过秋高气爽的日子,我们的爱情都凉了半截和出走的器官一起萧条起来只有内心的老气愈加横秋用枯萎的伤口装点枫叶一片叶子还没落下,秋天就认出了我们来自夏天的逃犯,衣裳还来不及打扮即使伪装成蟋蟀,也要露出知了的马脚爱出风头,受不了黑夜的孤独而一旦被秋天吟诵,我们又清高起来在菊花下把腰肢扯得一瘦再瘦想到落木正等着萧萧的时刻即将来临我们走在山水画里也忍不住瑟瑟发抖这是最寂静的时刻,我们被夕阳窒息而一顿深秋的夕阳却镇不饱夏天喂过的肚子夕阳啊,你万寿无疆的阴魂追随着我们一边秋后算帐,一边暗送秋波。
冬我们脱掉落叶就冻成雪人,穿上羽绒就飞在思想的荒原之上眺望地平线,却不见未来的春水暖洋洋的鸭子从来游不出宋诗的韵脚在冬天的童话里,明天的天鹅将被无限地延迟丑小鸭翻过这一页湖泊就进入了梦乡梦见蜂拥而来的圣诞老人都比去年老了一岁减去我们还不够春天那么年轻加上,又过了死亡线那儿有虚拟的天鹅吹着英国管而一个真实的冬天会咳嗽不止于是我们把它裹在被子里,挂在壁炉上用松枝勒住冬天的脖子,不让它北风吹这样的冬天就可以安心地滋补我们用冰柱痛击我们的冬眠直到僵硬的言辞诉诸熊胆听另一个冬天在窗外无产阶级地咆啸听另一个冬天流浪在灵魂的月色中在卖掉最后一根火柴之前先卖掉一首无家可归的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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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子游戏》
一你逃脱的时候,另一个逃亡者开始了他的旅程。
你们相背而逃另一个你在屏幕前告诫:
请把生命关掉!
逃在赴死的快乐里,你的不知名的敌手的鲜艳其丑无比的天空也湛蓝起来好象梦的果汁一瞬间就泼掉来不及喝干,就倾倒在血浆里好象风驰电掣的血比你更焦急另一些敌手跳跃在你的脚步里你们相遇了。
就是这倒霉的时刻你在电源面前犹豫不决二射杀鸭子,和晚餐一样简洁。
猎人在猎艳的过程中误伤鸭子他的枪转向影子的过程。
因方火鸭子本来也就可以没有。
所有的蹼都被枪声的调味所腐败。
临死时的悦耳,夏日的枪声谁来倾听?
谁记得来埋葬?
闪电被击中,它的羽毛一泻如注。
好象思春的少女爱上湖里的自己。
三宝藏和我们,分不出彼此。
为了那些吃不完的金子睡不完的木乃伊明天的晨铃今晚就响起!
令人激动的门在头脑之外闪维:
这是陷阱的、幽闭的美。
是水晶,还是头颅会把我们带向终点?
门在头脑之外,登匙藏在灵魂深处。
一片永远打不开的灵魂坟墓在生前就已掘好。
空的坟墓,无人租用。
而尸首躺在锁孔中,千年不动。
四从刀里出来,就一头扎进拳头那个脸色惨淡,目不暇接的人他用无限的恐怖挣扎那个石头般的人,敲得粉碎!
一路上的花,纷纷刺眼那个人惊险,那个人春寒料峭比起我们,他更加虚构时时自己看不见自己,他用眼泪烫伤了自己!
从午夜出来,又被白画捆住那个人情不自禁地喊叫「……!
」他紧紧握住空气,紧紧地奔跑!
他的衣裳在鸟的追逐中他脊背在鸟的啜泣中他的影子痛如刀绞。
那个无始无终的人一直死到不能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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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和鸟》
一冬天的长发行将熄灭,风中的鸟拖得太久,仅仅在一生中灿烂得不够冬天的独白空空如也一旦说出,就在彼岸沦为落日从鸟里看见的天空,尖刻被鸟放大的天空羽翼下成长的风暴遗弃的鸟一刻也不忘记冬天冬天是让风纠结住的鸟在一吻中睡姿仓促□不住的鸟,一览无余过久的延误在热情之后被雪灼伤的皮肤,比雪更加苍白落日无语,正如冬天自己鸟的死怎样注定一个朝代的兴亡即使将一些牙齿粉碎,你依然独立二同时有几张天空,从心中飞逝从修远的不毛之地从玉体横陈的黑夜同时有几重城郭,从不眠的强城从历代的秋季被弃置不顾真实的刑场由谁见证瓦砾上的乌鸦比血污更惨烈乌鸦踩碎的天空让头颅击落的天空无穷的天空插入我们鸟鸦卷起的不再是风暴血在尘土中流失。
找不回肉体的血吞噬天空的必定是天空的儿女三天空到来的时候,鸟就要喧嚣叫到天空的背后撒野红旗招展的时候,人就要挂彩在鸟的注视下迸裂,扔到远处天空永远不会裹住再听一次,从尽头驱赶而来的羊群它们盛大的哭泣令人疑惑一旦陷入天空,鸟也同样失真连羽翼凌乱的天空也退向内心的纯粹但这一次的天空比鸟更迅速跳进愈演愈烈的鸟的怀手抱晴天和暴雨都纷纷远去虚假的鸟类屹立,蜕去了天空的伤疤无声的鸟剩在削空的日子里扑打又一个节日或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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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问练习》
怎么你怎么呼吸,在姊妹的子宫里在祖辈的粪土中你怎么呼吸,穿著阳光的囚衣扔在自己的尸首前你怎么移动你又怎么替别人行走拋在朝圣的路上,身段笨拙你怎么生长也空空如也你被别人的脚印梯进了昨天那么,你怎么能饮用风景,怎么能倾吞收获的季节如果你成为坟墓或琥珀你稚嫩的头颅怎么发芽你怎么覆盖背影,背影就怎么涂抹你在破晓的时分体无完肤你从午夜出发,怎么就非得回到午夜漫长的苏醒怎么得了婚礼虚拟得怎么样删节的手术或分娩是怎么回事你一旦降生为自己的儿女又怎么嫁给苍老的父亲是否是否在飞驰的房屋里眩晕?
一闪而过的身影,灭去自身的身影是否裸露在起点与终点之间是否经过了疲倦?
如同披衣夜行的鬼是否太轻薄,没有在交媾中停留?
一个黄昏是否过于悠久?
一次日落是否带走了全部的少年和遗忘?
是否有更多的马匹跑动在器官里?
在旋转的唱片让,灰尘是否远离的中心?
新娘是否比照相册更加焦黄?
一行诗是否就删除了每一吋肌肤比衰老更快,比回忆更逼真?
一杯鸡尾酒是否就灌满了岁月的距离是否将微醉的意令切割成光谱?
如果地狱的秋天也长满的玫瑰那么,真实是否比伪善更可耻?
谁我睡在谁的墓穴中?
是谁吐出了我的内脏,供人观赏是谁掳掠了我的肢体,留下我的脚印?
谁生长在我童年,哀悼我的老年?
谁是我的敌人,谁就是我的朋友或者我自己那么有谁会在午夜送来花朵?
有谁从我梦中叛逃,一去不返?
谁是趴在我病床上的哪个人游荡在炎症里,盲目地远眺?
而谁是那个被他发现的人?
可是,谁是那个谁也看不见的人?
或者,那个在边缘之外的人,从地图上不属于任何色彩的人?
谁杀死谁?
谁亲吻谁?
谁奸污谁?
谁把谁的牙齿移到谁的嘴里?
哪里哪里有盖子,哪里就有瓶子一个人物被一个标签密封无边的容器往哪里去找幽暗的阴道通向哪里永恒的迷宫从哪里开始哪里是视野之外?
哪里是天堂之上?
顺着同一条河流伤口和子弹在哪里汇聚飘流的人到哪里去感谢凶手哪里的鬼不再跳舞哪里的影子不再尖叫哪里的屠场变成家园哪里没有裸露的、色情的翅膀哪里没有嗜血的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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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会》
倾听比睡眠更凄凉。
弓和弦从武器那里来,威胁浩大的声音杀人如麻音乐倾倒,像痛得销魂的少女时时刻流淌在血泊中它把所有的鸟拋向春日的喋喋不休它丧尽天良地喂养我们的无聊在这个缺乏物体的地方,音乐就是上帝悠扬的屁声让所有的耳朵飞到天堂边缘不得入内,因为美是不可触摸的一个正襟危坐的晚间,只听到雷声,看不见雨点室内花朵在轰隆隆地开放在哗啦啦地开放让战争从旋律中爆发屠杀每一瞬间的附庸风雅热爱这个交响的社会,意味着热爱莫扎特,顽皮的孩子快乐的童年,用一支魔笛吹出多来米发嗦那样简单的曲调或者把一些勾引新娘的荒唐故事,藏在经典的嗓音里唱出最纯粹的罪恶,败坏和团圆音乐的纯粹将语言抹去以催眠代替宵禁。
那么,在音乐厅宙,恸哭者将无地自容因为没有一个人真正死去死在高雅中,趣味盎然的摹拟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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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东罗马帝国的七种隐喻》
葡萄园里的雕花瓷杯湿了公主们的丝裙。
但冰冷的钢刀上血型不明。
丛林和桥梁为你哀悼:
哦,我的兄弟,我的同类。
今晚我将吞咽你还没啃完的半只瘪芒果。
瓦砾上的蜥蜴也将臣服的愿望化为一丝恐惧。
他用眼珠冶炼出两滴泪水。
然后马蹄踏过干裂的秋野,我的头颅被踢进河床。
夜幕下的大军,焚烧广场的焦灼。
但雪崩后大厦前剩下了一堆烟灰。
(模仿抒情诗的意境。
)此刻,风蚀的砖□在时钟里颤抖。
柯达胶卷枯萎成甲壳虫。
尿□味透过壁画后的故事袭来。
戒指飘流如鱼唇的惺惺哭泣。
一堆铝矿石妖气氤氲。
有时在普劳塔斯的喜剧幕间放个响屁用严肃的哲学叹息熟调成一碟鲜美的冷盘。
复活节:
大理石十字架或合金铆钉都将制作风筝。
让叭儿狗牵着它们飞出世界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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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的太阳》
坠向太阳的时候忘记了白天我们愈加刺眼,辉煌至死痛饮一次便是少年太阳那瓣湿漉漉的屁股嘹亮地扔给我们像情人终于找到了死跳下去,无比炽烈的一刻第一次的太阳有一滴乳汁那么大营养一生,晒痛了我们的渴望那么,甩着太阳的绳索我们先百无聊赖然后拨开太阳的帷幕看见太阳与太阳的热吻:
诞生出一天又一天新的太阳太阳不得了,太阳如福音太阳落在幽暗的手掌将比风筝飘的更远但看见太阳比看见天更广阔仅仅一个夜晚,死亡也没有度过它让亡魂歌唱,直到寂静来临(我们听不见劈劈啪啪)甚至无数个明天也难以预料那么,第一次的太阳夺走了我们的愤怒谁拥抱太阳,他的哭泣就会盛开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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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掉我们》
忘掉我们吧。
忘掉我们割裂的臂膀和腹部。
城邦的火已经熄灭。
谁的子孙将讲述这些寓言?
谁将叹息或歌唱在夏日里种植风暴?
忘掉我们吧!
忘掉这些尚未编织完的孩童,欢腾地无知羽毛掩埋于节日之后曾经的飞翔香气悠远河散发到极限,那里骨头开放姐妹们弹奏不尽的世界(姐妹们被绣到纱幕上在千年之外悬挂)忘掉我们。
将我们鞭笞直至整个天穹在酷刑下痛极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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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片种种》
甚么时候你两只耳朵一边挂一只铁桶每只桶里盛满各种各样耳朵这些耳朵。
也就是平常的耳朵。
透过更多悬挂的铁桶我看见你。
另一些人到密闭的玻璃盒里复制垃圾气味。
蚊子便作一种复杂的飞翔(模仿甲骨文字)令人担忧。
城市依旧很硬很膨胀很城市很优雅。
(我选择一种平躺姿势以便不撒尿迫使自己忘记涌向便池那激动人心的瞬间)大家脸上都涂满糖水泡沫。
没有五官的脸,布满褶皱潜藏一次有关葡萄胎的卑由遐想剖开钟面里的数字比五官更精确雨停了。
让眼睛发痒地从巩膜里流出像纸一样哭吧(哭得浅薄些)。
我老态龙钟。
拖曳蟑螂的腿风行于父亲的足迹之上昂起英雄的骷髅。
在泼了一地的光斑里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