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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老的春天》
一轮明月升起,村里的人围坐山坡观看露天电影银幕上,一个身披镣铐的受苦人正缓步走向刑场他的坚毅,他的悲伤印在每一张发呆的脸上。
天上,正在发生月蚀满地松影渐渐变淡、消失,我第一次感到了光阴流逝的秘密。
1996.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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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河沿》
赤杨,卵石,杂草中匍伏的黑牛一只变蓝的鸟带着我的忧愁,将头插入水中河心,葵花形石桩激起涡流我从前来过这里?
三月,绛紫色黄昏沉积着悲痛,一个久已消失的容颜又浮现在风里……对岸,萤火点点禾墩送来白色葫芦花,……哦,白色葫芦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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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塘》
这明镜一样的水面里,是庙宇山急速泻下的飞瀑。
在我们村子,生活变得缓慢宛如涧水在水塘歇息。
黄昏时分,水边总有弯腰洗刷的人总有牵牛唱歌的姑娘仿佛塘岸上的黑枫她们从来就在那里,而且永远在那里。
我记得童年时代,一个皓月当空的晚上,我和弟弟回村路过塘边山上轻风吹皱了水面,远处涟漪闪亮,不知是萤火还是月光,我对弟弟说:
“你相信来世吧?
”“我不知道哦。
”水光依稀,时日飞逝,我已无法控制内心日见憔悴的忧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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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花村》
记起春天芦苇的日子兄弟们的脸孔酡红太阳把柳影映到田埂上四野是春耕的冷静的人淡白的桃花下斑斓、焦急的群虎在跳跃这是我们的村子还没有到芦花泛白的季节花椒和山杨还未透出朱砂的颜色母亲是疲惫而坚忍的是什么使她哑然无声地伫立在先辈的宅邸中?
池塘里有禾苗的影子有挽起裤腿洗涮的人孩子们在清浅的水里摸虾这纯真的景象随风晃动这是我们的村子在如此温和的地方许多人离开又回来了村头还有数不清的未世者还没有到芦花盛开的季节那是秋天我们村子同舒州相邻的山顶上飘飞着纤长的红铜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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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贡岭》
公元前五百年,初春,子贡二十岁布衣难耐春寒,远处,楚国开花的群山宛如堆堆红炭。
时有传闻,楚人已有渗碳炼钢的技术,但官吏没有仁爱工匠不尽孝心……北方数千里大雪下孔子为实现仁爱正疲于奔命,为“礼乐”和“秩序”寻找根基。
子贡孤身赴楚传播老师的思想……可惜众人没有智慧,光阴白白流逝了。
今年春天,在村前暮霭昏沉的子贡岭上,我碰见邻村的叔爷,七十八岁,如一根黑色荆条他醉酒、呕吐、手指摇晃指着被儿媳打伤的前额,向我哭泣:
“黑佬夫妻两个,年后到山东打工去了,走时连招呼也不打一声……房子他不要,我的伤和病也不管,哪是儿子,……畜生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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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湾里》
枝头雀鸟纹丝不动,仿佛一团团黑泥在阵阵压紧的空气下河水有力地打着旋涡,千百个冬天都是这样人们隐蔽在远处的坟茔和山间静谧的屋脊里鹅卵石孵不出红色小鹅只有波涛偶尔剥下几片沙粒……我将渐渐衰老,死去,哦!
故乡,若是真的能再转生人世我还要回到这里,看着喜鹊和乌鸦被杨柳的绿焰摧飞杜鹃花的雾霭散开,一年年田野冒着热气,泥土飞卷在太阳炙热的炉膛里我与兄弟们耕作着,叹息着,歌唱着辛酸又疲惫直到双手把锄把磨得银亮山岗上淡淡的满月使万物酣睡,沉落,我全部心灵的迷雾也缕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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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冬夜》
杏枝变黑 麻雀敛翅孩子们从池塘的蓝冰上一个个飞起灯光惊醒枣木的窗户泥地上已是斑斑牛迹远处的田野里黄鼠狼热血沸腾它的心跳它无穷无尽的惊悚溪水绕得山坡晕过去了山阴里走下几个归家的发亮的灵魂之后一定是这样的景象月亮的斧头在树丛里滑落头顶的木星又白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