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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乙》
甲乙二人分别从床的两边下床甲在系鞋带。
背对着他的乙也在系鞋带甲的前面是一扇窗户,因此他看见了街景和一根横过来的树枝。
树身被墙挡住了因此他只好从刚要被挡住的地方往回看树枝,越来越细,直到末梢离另一边的墙,还有好大一截空着,什么也没有,没有树枝、街景也许仅仅是天空。
甲再(第二次)往回看头向左移了五厘米,或向前也移了五厘米,或向左的同时也向前不止五厘米,总之是为了看得更多更多的树枝,更少的空白。
左眼比右眼看得更多。
它们之间的距离是三厘米但多看见的树枝都不止三厘米他(甲)以这样的差距再看街景闭上左眼,然后闭上右眼睁开左眼然后再闭上左眼。
到目前为止两只眼睛都已闭上。
甲什么也不看。
甲系鞋带的时候不用看,不用看自己的脚,先左后右两只都已系好了。
四岁时就已学会五岁受到表扬,六岁已很熟练这是甲七岁以后的某一天,三十岁的某一天或六十岁的某一天,他仍能弯腰系自己的鞋带只是把乙忽略得太久了。
这是我们(首先是作者)与甲一起犯下的错误她(乙)从另一边下床,面对一只碗柜隔着玻璃或纱窗看见了甲所没有看见的餐具为叙述的完整起见还必须指出当乙系好鞋带起立,流下了本属于甲的精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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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摸》
我们互相抚摸着度过了一夜我们没有做爱,没有互相抵达只是抚摸着,至少有三十遍吧?
熟悉的是你的那件衣裳一遍一遍地抚摸着一件衣裳真的,它比皮肤更令我感动我的进攻并不那么坚决你的拒绝也一样情欲在抚摸中慢慢地产生在抚摸中平息就象老年的爱,它的热烈无人理解我们没有互相抵达衣服象年龄一样隔在我们中间在影子的床上渐渐起皱又被我温热的手最后熨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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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你》
我和你相遇、相爱、相伴随我和你分居两地,度过一段时间我对你的怜惜,以及痛苦你对我的依恋,以及不幸我和你,灵魂相亲又相离所有的这些都是偶然的我和你一样,来自父母的偶然的相遇、相爱、相伴随来自他们偶然吃到的食物偶然获得的性别我们长大,听凭偶然的风吹偶然的人世像骰子摇晃得出一个结果红的是一点血6是两行泪只有这是必然的2003-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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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者》
我在沉闷的生活里不说话我在欢快的生活里不说话我有沉重的上腭和巨大的下腭象荒芜的高地上原始的石缝即便是家的季节里,唇齿间也不生长绿叶的言辞我嘴部顽固的石锁,圆石上泛着青光或许就是两片石磨间的相互消磨象反刍动物从母亲那里带来我就象马的石象咀嚼沉默白墙的阴影是我寂寞难咽的草料那蒙面哭泣的妇人是沉默者年迈的母 亲--她把他从唠叨中诞生出来--自觉受了 伤害好吧,就让房间里充斥我口哨般的喝 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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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的合唱》
孩子们在合唱我能分辨出你的声音我看见那合唱的屋顶我看见那唯一的儿童的家然后我看清这将要过去的一天这是我第一次爱上一个集体这些不朽的孩子站在那里没有仇恨也不温柔他们唱出更广大的声音就像你那样安静地看着我我猜想你的声音是实质性的声音广场上,孩子们交叉跑动你必将和他们在一起不为我或者谁的耳朵永远不对着它们小声地唱这支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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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项以内》
我必须接受睡眠以后的白天必须在习惯以后回到夜晚两项以内我必须依次选择钟摆在时钟窄小的内部回荡增加或减少,火柴杆针对外面的火柴盒衣服的式样变了,但不会有另外的尺寸葡萄酒从瓶中倒入杯中再放上平台一只笔吸足红墨水,因为蓝墨水使我厌烦而流出的血,可分别红和紫我在黑暗的里面进入了较小的黑暗我比较大地的长和大地的宽车靠右行,仍从原路回天空的高度以及海洋的深度圣人说:
飞鸟水中的影子同时是鱼一根头发的末端我坚持分岔还是那根生自头皮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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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河的队伍》
此刻一支队伍在渡河此刻地面上两条河流交叉在一起一条是不动的平静的真正的河一条是黑色的向上进入对岸的山区一条河经过一夜就要消失那条不动的平静的河很久以前就在这里一条河流经另一条河缓慢地谨慎地响起了那水声此刻这仅是一支渡河的队伍在以后的一百年里来往于这条河上从这里过去从下游回来八十里外 最后一名士兵上岸时已洗净铠甲上的血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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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深圳的路灯下》
在深圳的路灯下她有多么好听的名字“夜莺”,有多么激动人心的买卖身体的贸易动物中唯有这一种拥有裸体被剥出,像煮硬的鸡蛋,光滑嫖妓者:
我的堕落不是孤独的我的罪恶也很轻微她引领着一条地狱的河流黑浪就来将我温柔地覆盖那坐台女今晚合她的杯子在一起杯子空了,她没有客人杯子空了,就是空虚来临她需要暗红色的美酒和另一种液体让我来将它们注满,照顾她的生意让我把我的钱花在罪恶上不要阻挡,也不要害怕灯光明亮,犹如一堆碎玻璃让我将她领离大堂我欣赏她编织的谎言理解了她的冷淡我尤其尊重她对金钱的要求我敏感的心还注意到厚重的脂粉下她的脸曾红过一次我为凌乱的床铺而倍感惊讶我和橡皮做爱,而她置身事外真的,她从不对我说:
我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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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好的日子》
美好的日子里,吹来了一阵风像春风一样和煦,它就是春天的风还有温暖的阳光,一起改变了我使我柔软、善感、迷失了坚定的方向严酷的思想产生于寒冷的季节平静的水面凝成自我的坚冰大街上我感到眼眶潮湿灵魂的融化已经开始像河蚌从它的铠甲里探身出来我变得这样渺小、低等,几近于草木一阵春风的吹拂下我就像我的躯壳我爱另一些躯壳——美丽的躯壳19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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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在天上看我》
九五年夏至那天爸爸在天上看我老方说他在为我担心爸爸,我无法看见你的目光但能回想起你的预言现在已经是九七年了,爸爸夏至已经过去,天气也已转凉你担心的灾难已经来过了,起了作用我因为爱而不能回避,爸爸,就像你为了爱我从死亡的沉默中苏醒,并借 助于通灵的老方我因为爱被杀身死,变成一具行尸走 肉再也回不到九五年的夏至了--那充满 希望的日子爸爸,只有你知道,我希望的不过一场 灾难这会儿我仿佛看见了你的目光,像冻 结的雨爸爸,你在哀悼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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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的追悼》
我们埋葬了猫。
我们埋葬了猫的姐妹我们倒空了纸袋我们播撒尘埃我们带着铁铲走上秋天的山我们搬运石头并取悦于太阳我们旅行走进和平商场进一步来到腌腊品柜台在买卖中有一只死猫我们在通讯中告知你这个消息我们夸大了死亡,当我们有了这样的认识我们已经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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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的部分》
我有过寂寞的乡村生活它形成了我生活中温柔的部分每当厌倦的情绪来临就会有一阵风为我解脱至少我不那么无知我知道粮食的由来你看我怎样把清贫的日子过到底并能从中体会到快乐而早出晚归的习惯捡起来还会象锄头那样顺手只是我再也不能收获些什么不能重复其中每一个细小的动作这里永远怀有某种真实的悲哀就象农民痛哭自己的庄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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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安排就绪》
一切安排就绪我可以坐下来观赏或在房间里踱来踱去这是我的家从此便有了这样的感觉卧室里我妻子的船只出没凡高的成熟的向日葵顿时使四壁生辉四把椅子该写上四位好友的大名供他们专用他们来打牌至天明鸡叫有时候安静下来比如黄昏所有的门窗都开着从这个房间可以看到另一个房间一块漂亮的桌布一本书都使我的灵魂喜悦又总怀疑它们不该为我所用——1985,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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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章》
1我多么爱你因痛苦而变得有强度就象白天把夜晚容纳进来就象一支白色的粉笔在黑板上写字我爱你仍属于我和不属于我的部分我爱你爱我和不爱我的时刻我的爱比我更早地到来当我不存在的时候我借着别人爱你我爱你的爸爸,奶奶,我爱你的旧情人他们反对我又帮助我,毁灭我又诞生我使你的离去变成归来2我的头脑在某个地方睡不着所以我认为自己总是醒着我认为你来到了我的怀抱我用我身体的感觉和空气欺骗了我自己我将我的手伸给你,却被睡梦接受了所以我愿意在醒着的时候睡去3昨天是水,今天是电它们出了问题而我是完好的水管可以被修复,电,自动会来而我的完好在何时破裂?
4如果世界足够广阔她走到天边也会回来归来的道路是短暂的,速度象闪电而撞击足够猛烈快乐如同针尖插在心脏上她归来,离去离去,归来飞鸟在风中放纵反复确认着墓地和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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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场的黑暗》
温柔的时代过去了,今天我面临机场的黑暗繁忙的天空消失了,孤独的大雾在溧阳生成我走在大地坚硬的外壳上--几何的荒凉,犹如否定往事的理性弥漫的大雾追随我有如遗忘近在咫尺的亲爱者或唯一的陌生人热情的时代过去了,毁灭被形容成最不恰当的愚蠢成熟的人需要安全的生活完美的肉体升空、远去而卑微的灵魂匍匐在地面上在水泥的跑道上规则地盛开雾中的陌生人是我唯一的亲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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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
火车从很远的地方经过你曾是那坐在车厢里的孩子远离我所在的城市,或者回来在黑夜阻隔的途中我也曾坐在床头等待着你的归来你也曾向你的父母告假那假期多长多甜蜜!
有时我多想驶近你只因受到车轮滚动的激励一阵风在远方刮起在远方平息猛烈的汽笛终于变成柔和的炊烟飘向我当火车从远处经过因为遥远所以蜿蜒因为黑夜所以动听因为回忆所以正在经过因为你,使我看见了良辰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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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歌词》
一有人沉默着,说着我听不见的话将一种空缺的东西继续着当一个声音中断,持续着它失真的尾 音越拉越长,越细,越尖锐象山丘的轮廓终于平伏你身体的线条也不再弯曲象一条抽象的直线越出了这张纸在别处持续着分割着空气,分割着我象刀刃一样,失去了金属象精微的伤口,使两半的我吻合二有人沉默着,就象一把椅子象这里除我以外的一切一只杯子,一盏持续亮着的灯一个一望而知的窗口但它并不是这些物质它是静物,在画面上,沉默着有着沉默充足的想法和长久的注视对应它看着你,静物看着你而椅子已被撤走留下物质的痕迹,也是物质这里,是她的沉默和目光三沉默是她的替身而喧闹已经远行沉默是她的面具可爱的灵魂已经逃遁沉默是她的馈赠以替换致命的空虚也就是说沉默并不是空虚并不是无声沉默是她响亮的名字也是风暴仅有的歌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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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手搭在我的身上》
你的手搭在我的身上安心睡去我因此而无法入睡轻微的重量逐渐变成铅夜晚又很长你的姿态毫不改变这只手应该象征着爱情也许还另有深意我不敢推动它或惊醒你等到我习惯并且喜欢你在梦中又突然把手抽回并对一切无从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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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
这些年,我过得不错只是爱,不再恋爱只是睡,不再和女人睡只是写,不再诗歌我经常骂人,但不翻脸经常在南京,偶尔也去外地走走我仍然活着,但不想长寿这些年,我缺钱,但不想挣钱缺觉,但不吃安定缺肉,但不吃鸡腿头秃了,那就让它秃着吧牙蛀空了,就让它空着吧剩下的已经够用胡子白了,下面的胡子也白了眉毛长了,鼻毛也长了这些年,我去过一次上海但不觉得上海的变化很大去过一次草原,也不觉得天人合一我读书,只读一本,但读了七遍听音乐,只听一张CD,每天都听字和词不再折磨我我也不再折磨语言这些年,一个朋友死了但我觉得他仍然活着一个朋友已迈入不朽那就白白,就此别过我仍然是韩东,但人称老韩老韩身体健康,每周爬山既不极目远眺,也不野合就这么从半山腰下来了2002-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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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边门》
我经过军区总院的围墙寂静的墙上隐匿着一道边门落叶聚集,门锁生锈死神的力量使它悄然开启运尸的车辆缓缓驶出死者的亲属呼号着奔跑谁为他们准备了孝章和白帽又折断花朵为季节陪葬那穿白衣的医生缄默不语他信仰医治过程的唯一结局夸耀院墙内巍峨的主楼指尖隔着橡皮把我的心脏触摸我和我的病友曾经康复腹腔空空,以为摘除了死亡他为我们换上动物的内脏、死囚的睾丸是我们活着,或是那些器官?
不容置疑,我们站在原地在上班拥挤的高峰时间唯有运尸中巴上的座位尚有空余唯有那神秘的司机最有耐心他先运走医生,再运走牧师让一位百岁寿星哀悼早夭的婴儿最后他运走了自己最后他解决了问题我经过军区总院的围墙寂静的墙上隐匿着一道边门落叶聚集,门锁生锈死神的力量使它悄然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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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朋友》
我的好妻子我们的朋友都会回来朋友们会带来更多没见过面的朋友我们的小屋子连坐都坐不下我的好妻子只要我们在一起我们的好朋友就会回来他们很多人还是单身汉他们不愿去另一个单身汉的小窝他们到我们家来只因为我们是非常亲爱的夫妻因为我们有一个漂亮的儿子他们要用胡子扎我们儿子的小脸他们拥到厨房里瞧年轻的主妇给他们烧鱼他们和我没碰上三杯就醉了在鸡汤面前痛哭流涕然后摇摇摆摆去找多年不见的女友说是连夜就要成亲得到的却是一个痛快的大嘴巴我的好妻子我们的朋友都会回来我们看到他们风尘仆仆的面容看到他们浑浊的眼泪我们听到屋后一记响亮的耳光就原谅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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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大雁塔》
有关大雁塔我们又能知道些什么有很多人从远方赶来为了爬上去做一次英雄也有的还来做第二次或者更多那些不得意的人们那些发福的人们统统爬上去做一做英雄然后下来走进这条大街转眼不见了也有有种的往下跳在台阶上开一朵红花那就真的成了英雄当代英雄有关大雁塔我们又能知道什么我们爬上去看看四周的风景然后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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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么冷静》
多么冷静我有时也为之悲伤不已一个人的远离另一个的死离开我们的两种方式破坏我们感情生活的圆满性,一些相对而言的歧途是他们理解的归宿只是,他们的名字遗落在我们中间象这个春天必然的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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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大连的电话》
一个来自大连的电话,她也不是我昔日的情人。
没有目的。
电话仅在叙述自己的号码。
一个女人让我回忆起三年前流行的一种容貌刚刚结婚,在飘满油漆味儿的新房正适应和那些庄严的家具在一起(包括一部亲自选购的电话)也许只是出于好奇(象年轻的母猫)她在摆弄丈夫财产的同时,偶尔拨通了给我的电话?
大连古老的海浪是否在她的窗前?
是否有一块当年的礁石仍在坚持感人的形象?
多年以后--不会太久如果仍有那来自中年的电话,她一定学会了生活。
三十年后只有波涛,在我的右耳我甚至听不见她粗重的母兽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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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荒唐景色》
这是冬天荒唐的景色这是中国的罗马大街太阳的钥匙圈还别在腰上霞光已打开了白天的门这是炭条画出的树枝被再一次烧成了炭条这是雪地赠与的白纸还是画上雪地瞧,汽车在表达个性商店在拍卖自己梧桐播撒黄叶,一个杨村人日夜思念着巴黎垃圾上升起狼烟大厦雾霭般飘移而人与兽,在争夺本属于兽的毛皮这是南方的北方寒冬这是毛巾变硬的室内这并不是电脑病毒的冬眠期不过是思之花萎缩的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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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桥上》
你将我领到一座桥上我们看见架在同一条河流上的另一座桥当我们沿着河岸来到它的上面看见我们刚才俯身其上的拱桥和我们在那里的时候完全不同有两个完全不同于我们的身影伏在栏杆上,一个在看粼粼的水波一个在闷热中点燃了一支烟与我们神秘地交换位置当你俯身于河水的镜子我划着火柴,作为回答我们是陌生人的补语亲密者的多义词只有河上的两座桥在构造上完全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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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章2002》
你再也不会对着那栋房子哭泣了你再也不会觉得自己像一个蘑菇从我的身体里长出来了一切都已过去短暂得像苹果树开花我领略了最美的风景来到蛮荒之地痛苦和欢乐已不再重要了----你可以拒绝我但不要拒绝我的爱我可以把我拿开愿光线变得更加纯净那柔和温暖的光淡淡地照耀你愿我丑陋的影子从你们中间后退吧----我生性认真,心中忧伤想爱一个不幸的孩子直至一生我想用我的热情融化她心中的坚冰用我的身体为她遮风挡雨我想在那间简陋的房子里和她促膝交谈想在床上抱紧她,调匀她的呼吸但我的存在就是这一切的障碍----进入了南京我熟悉的家乡灯光多美丽可我想念远方的那间简陋的房子那个远离我的人患难之交已成泡影风雨同舟无此必要坚强难免冷漠自立难免生硬温柔、关怀和爱意纯属多余依然闪烁着冷冷的美丽的光但已不再是软弱的泪光了只有武器的幽暗在夜色下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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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作》
晴朗的日子我的窗外有一个人爬到电线杆上他一边干活一边向房间里张望我用微笑回答他然后埋下头去继续工作这中间有两次我抬起头来伸手去书架上摸索香烟中午以前,他一直在那儿像只停在空中的小鸟已经忘记了飞翔等我终于写完最后一页这只鸟儿已不知去向原来的位置上甚至没有白云一切空虚又甜美——1986,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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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微依》
她对我说:
应渴望乌有她对我说:
应爱上爱本身她不仅说说而已,心里也曾有过翻腾后来她平静了,但更极端了她的激烈无人可比言之凿凿,遗留搏斗的痕迹死于饥饿,留下病床上白色的床单她的纯洁和痛苦一如这件事物白色的、贫寒的,谁能躺上去而不浑身战抖?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至少宇宙是满盈的。
"2003-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