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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冬至》
    流浪得太久太久了,琴,剑和贞洁都沾满尘沙。
    鸦背上的黄昏愈冷愈沉重了怎么还不出来?
    烛照我归路的孤星洁月?
    一叶血的遗书自枫树指梢滑坠,荒原上造化小儿正以野火燎秋风的虎须……“最后”快烧上你的眉头了!
    回去回去,小心守护它:
    你的影子是你的。
  • 《摆渡船上》
    负载着那么多那么多的鞋子船啊,负载着那么多那么多相向和背向的三角形的梦。
    摇荡着——深深地流动着——隐隐地人在船上,船在水上,水在无尽上无尽在,无尽在我刹那生灭的悲喜上。
    是水负载着船和我行走?
    抑是我行走,负载着船和水?
    暝色撩人爱因斯坦底笑很玄,很苍凉。
  • 《垂钓者》
    是谁?
    是谁使荷叶,使荇藻与绿萍,频频摇动?
    揽十方无边风雨于一钓丝!
    执竿不顾。
    那人由深林第一声莺,坐到落日衔半规。
    坐到四十五十六十七十之背与肩被落花压弯,打湿……有蜻蜓竖在他的头上,有睡影如僧定在他垂垂的眼皮上,多少个长梦短梦短短梦,都悠悠随长波短波短短波以俱逝——-在芦花浅水之东醒来时。
    鱼竿已不见,为受风吹?
    或为巨鳞衔去?
    四顾苍茫,轻烟外,隐隐有星子失足跌落水声,铿然!
  • 《逍遥游-绝尘而逸》
    北溟有鱼,其名为鲲。
    鲲之大,不知几千里也。
    化而为鸟,其名为鹏;
    鹏之背,不知几千里也;
    怒而飞……—— 庄子绝尘而逸。
    回眸处乱云翻白,波涛千起;
    无边与苍茫与空旷展笑着如回响遗落于我踪影底有无中。
    从冷冷的北溟来我底长背与长爪犹滞留着昨夜的濡湿;
    梦终有醒时——阴霾拨开,是百尺雷啸。
    昨日已沉陷了,甚至鲛人底雪泪也滴干了;
    飞跃呵,我心在高寒高寒是大化底眼神我是那眼神没遮拦的一瞬。
    不是追寻,必须追寻不是超越,必须超越云倦了,有风扶着风倦了,有海托着海倦了呢?
    堤倦了呢?
    以飞为归止的仍须归止于飞。
    世界在我翅上一如历历星河之在我胆边浩浩天籁之在我肋下……
  • 《菩提树下》
    谁是心里藏着镜子的人呢?
    谁肯赤着脚踏过他的一生?
    所有的眼都给眼蒙住了谁能于雪中取火,且铸火为雪?
    在菩提树下。
    一个只有半个面孔的人抬眼向天,以叹息回答那欲自高处沉沉俯向他的蔚兰。
    是的,这儿已经有人坐过!
    草色凝碧。
    纵使在冬季纵使结跗者的足音已远去你依然有枕着万籁与风月的背面相对密谈的欣喜坐断了几个春天?
    又坐熟了几个夏天?
    当你来时雪是雪,你是你一宿之后雪即非雪,你亦非你直到零下十度的今夜当第一颗流星暗然重明你乃惊见:
    雪还是雪,你还是你虽然结跗者的足音已远去唯草色的凝碧
  • 《燃灯人》
    走在我底发上。
    燃灯人宛如芰荷走在清圆的水面上浩瀚的喜悦激跃且静默我面对泥香与乳香混凝的夜我窥见背上的天溅着眼泪曾为半偈而日食一麦一曾为全偈而将肝脑弃舍在苦行林中,任鸟雀在我发间筑巢任枯叶打肩,霜风洗耳灭尽还苏时,坐边扑满沉沉的劫灰隐约有一道暖流幽幽地流过我底渴待。
    燃灯人,当你手摩我顶静似奔雷,一只蝴蝶正为我预言一个石头也会开花的世纪当石头开花时,燃灯人我将感念此日,感念你我是如此孤露、怯羞而又一无所有除了这泥香与乳香混凝的夜这长发。
    叩答你底弘慈曾经我是腼腆的手持五莲花的童子。
  • 《等光与影都成为果子时》
    等光与影都成为果子时,你便怦然忆起昨日了。
    那时你的颜貌比元夜还典丽,雨雪不来,啄木鸟不来,甚至连一丝无聊时可以折磨自己的触须般的烦恼也没有。
    是火?
    还是什么驱使你冲破这地层?
    冷而硬的,你听见不,你血管中循环着的呐喊?
    “让我是一片叶吧!
    让霜染红,让流水轻轻行过……”于是一觉醒来便苍翠一片了!
    雪飞之夜,你便听见冷冷青鸟之鼓翼声。
  • 《九行》
    你底影子是弓你以自己拉响自己拉得很满,很满。
    每天有太阳从东方摇落一颗颗金红的秋之完成于你风干了的手中。
    为什么不生出千手千眼来?
    既然你有很多很多秋天很多很多等待摇落的自己。
  • 《十月》
    就像死亡那样肯定而真实你躺在这里。
    十字架上漆着和相思一般苍白的月色而蒙面人的马蹄声已远了这个专以盗梦为活的神窃他的脸是永远没有褶纹的风尘和抑郁折磨我的眉发我猛叩着额角。
    想着这是十月。
    所有美好的都已美好过了甚至夜夜来吊唁的蝶梦也冷了是的,至少你还有虚无留存你说。
    至少你已懂得什么是什么了是的,没有一种笑是铁打的甚至眼泪也不是……
  • 《托钵者》
    滴涓涓的流霞于你钵中。
    无根的脚印啊!
    十字花开在你匆匆的路上衣明囚与昨日与今日之外你把忧愁埋藏。
    紫丁香与紫苜蓿念珠似的到处牵接着你;
    日月是双灯,袈裟般夜的面容。
    十四月。
    雪花飞三千弱水的浪涛都入睡了。
    向最下的下游——最上的上游问路。
    问路从几时有?
    几时路与天齐?
    问忧昙华几时开?
    隔着烟缘,隔着重重的流转与流转——你可能窥见哪一粒泡沫是你的名字?
    长年辗转在恒河上恒河的每一片风雨每一滴鸥鹭都眷顾你——回去是不可能了。
    枕着雪涛你说:
    “我已走得太远!
    ”所有的渡口都有雾锁着在十四月。
    在桃叶与桃叶之外抚着空钵。
    想今夜天上有否一颗陨星为你默默堕泪?
    象花雨,象伸自彼岸的圣者的手指……附:
    优昙华三千年一度开,开必于佛出世日。
    又:
    王献之有妾 曰桃叶,美甚,献之尝临流歌以送之。
    后遂以桃叶名此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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