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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船》
那一年我和你曾到废园的池塘,把蚂蚁放进一群纸褶的小船,让它们漂过绿荫下广阔的海洋,被阵阵西风从此岸猛吹到彼岸。
你还说组成了小人国无敌舰队,在港口举行隆重的出征典礼。
我们为胜利的战士唱凯歌助威,我们为牺牲的水手洒哀悼的泪滴。
把这些美丽的话语留在我心上,你凭着孩子的好奇亲自去航海了。
当纸船在我的心浪上颠簸的时光,作为失败者你从海上归来了。
世界上常有失败和胜利的交替,幻象却永远保持着不败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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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弄》
我常常梦见我走向一条路径——那样狭窄,那样细长的小巷,地上铺着尖尖的碎石,一棱棱,在一线斜阳下泛起惨白的鳞光。
小路的一边是监狱,高墙陡立;
另一边是教堂,看得见钟楼和墓园。
我在狭弄中行走着,孤独而凄迷,长长的甬道好象永远走不完。
猛地,囚徒的嚎叫搅拌着钟声撞击着黄昏给心灵带来的落寞,我惊异,疑惧而止步,仔细倾听:
天使和撒旦翻了个,在半空拚搏。
呵,童年时常去游荡的狭弄,也是我永远挣脱不掉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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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水湾里的倒影》
潮水湾南岸耸峙着圆形廊柱厅,圆厅的中央是杰弗逊的青铜雕像。
他右手握着独立宣言的文本;
站立着,严肃的目光正射向前方。
绕厅内穹庐形屋顶四周的铭文标明他反对一切形式的暴虐;
铭文如大桂冠高悬在他的头顶,或一圈灵光,使得他无限圣洁。
清风穿越过圆柱从四面吹进来,他手中的文告仿佛要随风飞扬;
圆柱外四面挂斑斓萧索的云彩;
他的额上漫移着日影和星光。
我看见这一切映入澄澈的潮水湾,成美丽空灵的影子,在水中倒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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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楼图铭》
欲圮的敌楼,风雨剥蚀的城墙,破败的岗亭,土山之间的泥路,被画笔揉成一团。
混茫的中央:
载双人的独轮车伸向迢遥的远处……冬日的风,凄厉而肃杀,吹去每一段回忆,以至每一片凄清,这小城呈现出一个伟大的裸体——在令人颤栗的洁净中向天横陈。
一切都已是昨日的汪洋中的点滴,但我将面对这幅画,以我的心祭:
没眼泪,连心的跳动也几乎要止息,因为岩石的悲悼是如死的静寂。
耳语如彗星,划破了阴冷的画面:
亡友的哀容如峻峰在星云里突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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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于安科雷季机场》
天光如浑圆的蓝宝石包围着银鸟。
越蓝点连成的虚线,跨阿留申群岛。
太平洋匆匆隐退,白令海涌到。
追赶时间呀——你这太阳的轨道。
你好,阿拉斯加!
你好,北极圈!
你好,安科雷季!
你好,麦金利山!
混沌的丝绒黑取代透明的宝石蓝,艳阳天退到繁星夜——转瞬之间!
从今天清晨直追到昨天深夜——北极圈外是一片灿烂的星野。
爱斯基摩兄弟迎来了,面带笑靥。
明天同今天建交,情真意切。
我想:
有一天,人类乘超光速漫游,看无穷的未来同无穷的过去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