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永出身儒宦家庭,却拥有着一身与之不兼容的浪漫气息和音乐才华,他天性风流,才性高妙,出入市井,看遍青楼,寄情风月,醉卧花丛,怜香惜玉。他是最风流却又最坎坷的一代词坛高手。
柳永是矛盾的,他迷恋情场,却又念念不忘仕途;他想做一个文人雅士,却摆脱不掉对俗世生活和情爱的眷恋和依赖。
这首《满江红》就是柳永归隐思想的流露,抒发了词人对游宦生涯的厌倦和对归隐生活的向往之情。
暮雨初收,长川静、征帆夜落。临岛屿、蓼烟疏淡,苇风萧索。几许渔人飞短艇,尽载灯火归村落。遣行客、当此念回程,伤漂泊。桐江好,烟漠漠。波似染,山如削。绕严陵滩畔,鹭飞鱼跃。游宦区区成底事,平生况有云泉约。归去来、一曲仲宣吟,从军乐。
上片描绘傍晚雨后萧瑟、渔人归家之景,反抒词人归思之情:
暮雨初收,长川静、征帆夜落。临岛屿、蓼烟疏淡,苇风萧索。几许渔人飞短艇,尽载灯火归村落。遣行客、当此念回程,伤漂泊。
傍晚,雨停了,桐江波静,夜幕来临,舟船帆落;蓼草疏淡如烟,芦苇萧索。水蓼和芦苇都是于秋天繁盛开花,可见时间是萧瑟的秋天;雨后的秋夜,更使人感到清冷。
日暮,江上渔船飞快的行进,闪烁着灯火回归村落,一幅动态的画面呈现在眼前,归家,温暖、动人的生机腾然而起。渔人回家团聚,而词人却远行在外,单栖独宿,不禁触动了归思。
一静一动,以雨后秋夜的疏淡、萧索之景烘托词人凄凉的心情;以渔人急于归家、灯火温暖反衬出词人漂泊的孤独和凄苦,怀乡思归之情跃然纸上。
下片写桐江一带的奇山异水,引发词人倦于游宦的心绪及渴望归隐的愿望:
桐江好,烟漠漠。波似染,山如削。绕严陵滩畔,鹭飞鱼跃。游宦区区成底事,平生况有云泉约。归去来、一曲仲宣吟,从军乐。
桐江雾浓波染,两岸峰峦如削,这样的自然美景一扫昨夜的忧愁,白鹭飞翔,鱼虾跳跃,生动美丽的景色使词人心情得以暂时的欢愉。
然而,江山美好,鱼鸟自由,渔人团聚,自己却是一年到头四海为家,宦游成羁旅,跋涉辛苦,一事无成,这是多么不值得啊!
于是,他想到仲宣,即东汉末年著名文学家王粲,“建安七子”之一,由于其文才出众,被称为“七子之冠冕”。王粲曾作《从军行》五首诉说边塞之苦、战事之烈,又作《登楼赋》抒写生逢乱世、长期客居他乡而产生思乡、怀国之情和怀才不遇之忧。
词人引此典故,亦是表达自己怀才不遇的怨愤、对游宦生活的厌倦,与其四处漂泊,不如及早归隐,享受大自然和家庭的天伦之乐啊。
柳永此词作于初到睦州之时,便被传为祀神曲,可见当地民间对柳词的爱好。此词抑扬有致,情景兼融,读来倍觉委婉曲折、荡气回肠,是羁旅行役诗词中的佳作。